阮蘇葉開始在廢墟中“漫步”,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觸手,精準地掃描、挑選著可用的材料。
在末世,異能重要,武器也非常重要,幸存者也許不一定完全掌握物理原理與材料特性,但一定知道懂得機械組裝與維修。
她看中了一根從倒塌設備上拆下來的高強度合金管,直徑和厚度都恰到好處,重量卻只有普通鋼管的幾分之一。
用上異能,輕易將其彎曲,小型089號機械切割、焊接,塑造成堅固輕巧的菱形車架。
找到幾個破損的磁懸浮軸承單元,拆出里面精密耐磨的陶瓷軸承。又尋到幾片高韌性復合材料的弧形板材,切割打磨成輪圈。
輪胎最麻煩,最終在一個廢棄醫療物資箱里翻出幾卷高彈性、耐磨性極佳的合成橡膠密封條,硬是切割拼接纏繞成兩條實心輪胎。
傳動系統則拆了幾個小型伺服電機里的精密齒輪組,重新組合成變速齒輪。鏈條則用高強度的碳纖維纜繩絞合替代,永不生銹。
組裝過程行云流水。
主要是自行車結構太簡單,不到半小時,一輛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老舊”。
它通體是啞光的深灰色,線條簡潔,唯一的亮點是車把和坐墊的皮質包裹顯得比較厚實。
阮蘇葉試著在空間里“騎”了一下,車子輕得像羽毛,傳動效率高得可怕,輕輕一“踩”,速度瞬間飆升,意念中模擬的風聲呼嘯。
但受限于材料和結構,最高速度大概也就相當于這個時代小汽車的水平,七八十公里/小時,再快結構可能承受不住。
用來日常代步掩人耳目,省點力氣,倒是夠了。
阮蘇葉退出空間,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伸伸腰,躺回床上,不一會兒,進入夢鄉。
Zzz~~
第二天清晨,阮蘇葉干掉三個大饅頭配咸菜,外加一碗能照見人影的稀粥。
剛騎出吉祥胡同口,就被眼前的景象堵住了。
街道辦的工作人員,神情嚴肅中帶著一絲不忍,正攔著一群拖著行李、滿臉絕望的年輕人。
他們臉上帶著風吹日曬的痕跡,眼神里是即將被再次拋離故土的茫然和痛苦。
“同志,再通融幾天吧!我爹病重,就想再看我一眼……”
“求求你們了,我找到接收單位了,真的,手續馬上就辦好。”
“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城里沒我的活路,鄉下就有嗎?!”
哭喊聲、哀求聲、憤怒的質問聲混雜在一起。
旁邊圍觀的街坊鄰居,有的面露不忍,扭過頭去;有的竊竊私語,帶著同情和慶幸;
即便是平時最嫌棄鄉下人的幾個大媽,此刻也啞口無言,說不出刻薄話來。這是時代的陣痛,活生生地砸在眼前。
人間悲劇。
阮蘇葉在末世里見過更慘烈的生離死別,那種是絕望中的爆發與掙扎。而眼前這種是鈍刀子割肉,是希望被掐滅的窒息。
“唉……”
一聲嘆息在身邊響起。
阮蘇葉轉頭,看到趙曉玲不知何時也擠到了人群邊,小臉煞白,緊緊抓著她的胳膊,顫抖:“蘇葉姐,這太也慘了,虧得現在不下鄉了,不然我說不定一畢業也得。”
看著阮蘇葉平靜的側臉,趙曉玲又覺得自己這話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畢竟阮蘇葉可是實打實在鄉下熬了十年。
她趕緊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用手帕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塞到阮蘇葉手里,討好地笑笑:“蘇葉姐,真羨慕你,能在清北大學工作。”
阮蘇葉低頭一看,手帕里是一個還溫熱的煮雞蛋。
她不客氣地收下,剝開一個就塞進嘴里,蛋白爽滑,蛋黃綿密,帶著樸實的香氣。
她一邊吃,一邊看著那些被強行帶上卡車的知青,隨口道:“嗯,總有機會回來的。”
趙曉玲聽這話卻苦下了臉:“可高考實在太難了。”
阮蘇葉咽下最后一口雞蛋,但沒說自己的推測。
她對這個世界運行的具體規則還在摸索,但強大的感知力讓她清晰地“看”到了這個國家大部分人心底涌動的東西,
一種近乎燃燒的朝氣蓬勃,一種樸素又堅定的理想主義。無數人,無論身處何種境地,都在盼望著這個國家變強。
而一個基地或國家要強盛,除了需要年輕人,更需要繁榮的經濟,需要流通的物資,她隱約覺得,有些東西正在松動,就像冰封的河面下,暗流已經開始涌動。
“走了。”
阮蘇葉對趙曉玲點點頭,匯入了清晨的車流。身后,卡車的轟鳴和壓抑的哭聲漸漸遠去。
因有兩天假期,阮蘇葉打算今天去一趟黑市,明天等到傍晚把飯吃了再回清北大學。
阮家:“……”
***
過去十年,黑市如同野草,春風吹又生,但大多短暫,燕京市基本上不超過一年。
可東城根兒竟然能穩固存在整整兩年,還發展成規模,這背后的“蛇頭”莽哥,在街坊傳言里那可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尤其是去年下半年,有一批攤主被抓,竟還能放出來。
關依依以前也這么認為。
但多了那本“書”的記憶,她知道莽哥的背景其實差得驚人。
他竟是“老臭九”的后代,成分壞得不能再壞,純粹是走投無路加上膽大心細、手段夠硬,才在這條刀尖上闖出了名堂。
他能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與其說是有通天背景,不如說是感謝上面政策的松動。
書中提到,就在今年,改革開放的文件將正式下達。
莽哥和他的東城根兒黑市,會迎來短暫的、烈火烹油般的“繁榮”,而東城根兒這一片,也幾乎成為未來小商品市場的雛形。
關依依了解這些,根源還是缺錢。
過了春節,她十八歲了,每月十五元撫恤金停領。
想讓那個表面老實、內里精明的繼父把過去克扣的錢吐出來?希望渺茫。繼父在人前可是“含辛茹苦養育烈士遺孤”的形象,撕破臉,輿論未必站在她這邊。
家里氣氛也越發詭異,母親怨她是個拖累,兩個被寵壞的雙胞胎弟弟更是變本加厲地熊。
關依依想讀書,更想逃離那個窒息的家。
不能差了錢。
書里說什么“站在風口豬都能飛”,現在馬上也快到風口,可關依依實踐了才知道,掙錢哪里容易!
她唯一拿得出手的是從小被生活逼出來的好手藝。
她試著在黑市擺攤。
白糖糕,綠豆糕、賣自己精心炒制、加了書里提到過的微量香料提味的炒瓜子。
辛苦是真辛苦。
凌晨就得起來備料,蒸糕、炒瓜子,煙熏火燎,可利潤是微薄的,損耗卻是巨大的。
瓜子受潮就賣不上價;糕點隔夜口感變差,甚至發酸長毛;更要命的是競爭,很快就有模仿者出現,壓低價格。
這點收入,扣除材料成本和偷偷給幫過忙的鄰居一點“謝禮”,剩下的也就勉強糊口,離她的目標太遠。
她還要復習功課準備高考呢,時間根本不夠用。
只能另辟蹊徑。
關依依想起了父親生前的人脈,她父親是個熱心腸的好人,曾經救過不少人。
其中一位在紡織廠工作的王大嬸,感念舊情,又心疼這丫頭不容易,幾經周折,幫她弄到了一批廠里的“瑕疵品”。
幾十雙棉線襪子,有些是顏色染花了,有些是跳了幾針,但絕對保暖耐穿。
關依依如獲至寶。
在黑市上,她把襪子定價為一塊錢三雙,這價格比供銷社的嶄新襪子便宜,質量卻差不了太多,幾乎是一擺出來就引起了搶購。
短短兩天,這批襪子就銷售一空,掙到的錢,抵得上她賣半個月糕點瓜子。
這讓她嘗到了甜頭,也打開了思路。
她開始有意識地利用父親留下的人情網,人情網的人情網,又陸續弄到了一些瑕疵發卡、頭繩,甚至一些碎布頭。
她用小部分食物引流。
主要是成本相對較低的炒瓜子,買夠一定金額送一小包;偶爾搭一塊快過期的綠豆糕或白糖糕。
她還無師自通從書里學會了一些未來的小策略:比如“買三雙襪子送一小包瓜子”,“碎布頭搭配著賣更容易出清”等等。
效果出奇的好。
她的攤位人氣越來越旺,收入也節節攀升。
當然,關依依年紀小,長得又比年紀還小,這樣的爆火,自然而然引起不好的窺視。
也多虧莽哥這個黑市,是真的挺守規矩的。
不過,關依依也知道有人盯上自己,早有對策。
正好驗證書里的消息。
關依依“巧遇”了一下,認識一位剛從農場回來憔悴的云小姐姐,云小姐姐以前是服裝廠的裁縫,手藝極好,但因為家庭成分問題被開除了,生活極為艱難。
關依依提出合作。
她提供布料,云姐負責設計和制作一些樣式新穎、裁剪合體的成衣,利潤分成。
云姐的手藝加上關依依的銷售頭腦和“引流策略”,她們的成衣在黑市上大受歡迎,價格能賣到十幾塊一件,利潤相當可觀。
卻沒人盯上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