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原本還想趁著陸長稽給她梳頭發(fā)的機(jī)會,佯裝無意的和陸長稽親昵一番,可瞧著那曖昧的影子,她心跳如鼓,竟是不敢再勾引陸長稽了。
她拿出陸長稽的帕子,規(guī)規(guī)矩矩遞到陸長稽跟前,溫聲道:“這幾日有些忙,總是不得閑,今日總算尋到機(jī)會把這方帕子還給您了?!?/p>
帕子事小,但弟媳拿著大伯的帕子卻不合常理,陸長稽接過帕子,那帕子上沾染了姜姝的氣息,鵝梨帳中香的味道彌漫到鼻端,甜香馥郁。
姜姝折回欣春苑的時間,比預(yù)想的要晚一些,在陸長稽這兒受了挫,好歹也不是事事都不如意,她收到了趙瀅蘊(yùn)的請?zhí)?/p>
趙家門第高,來往的也都是達(dá)官顯貴,懷孕太過于渺茫,她參加宴會的時候,為姜容覓得一門好親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赴宴那日,姜姝照著趙氏的穿衣風(fēng)格置辦了一身行頭,她的臉頰還有些稚嫩,但因著衣料華貴,瞧起來倒真有了幾分貴婦的端莊派頭。
賞荷宴是趙夫人張羅的,參加的宴會的賓客既有如趙夫人一般的掌家主母,也有趙瀅蘊(yùn)的閨中好友,一時之間座無虛席、熱鬧非凡。
賞完荷花,眾人便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閑話,吳小姐道:“你們聽說了沒,昨日夜里開陽伯府的世子又打死了一個通房,聽說那通房已懷有三個月的身孕,只因為失手打碎了世子的琉璃花盞,就被生生杖斃了?!?/p>
閨閣女子不似掌家夫人那般忙碌,關(guān)注的也無非是婚嫁問題,鄭家有爵位,開陽伯又任著正三品的銜兒,鄭世子的身價便跟著水漲船高,門當(dāng)戶對的小娘子們很有可能成為鄭世子的聯(lián)姻對象,是以在座各位都十分關(guān)注鄭家的動向。
吳小姐話音一落,王小姐便接了茬,她瑟瑟地伸出四根手指頭,低聲道:“聽說鄭世子已經(jīng)打死過四個通房了,加上昨日那位整整五個。”
話畢,眾人面面相覷,家世略遜于鄭家的小娘子們更是誠惶誠恐。
小娘子們噤若寒蟬,掌家的大娘子們那桌卻十分熱鬧。
她們談?wù)摰氖切滩苛质汤傻募覄?wù)事,林侍郎性情高潔,無論成親前還是成親后,身邊皆干干凈凈,除了嫡妻,他再沒有碰過旁的女子。
可惜,這樣自矜的人兒,偏偏命中帶煞,四年之內(nèi)娶了兩任妻子,那兩位妻子皆染病故去了。
時人信命,皆言林侍郎是克妻命格,正經(jīng)人家斷不敢再把好端端的小娘子許給他。
姜姝不信那些怪力亂神之說,人吃五谷雜糧,哪能不生疾?生疾故去,只能算是命途不濟(jì),斷不該把鍋都扣到林侍郎身上。
旁人不肯把小娘子嫁給林侍郎,倒是給姜容增加了機(jī)會。
姜姝含笑加入談話的陣營,貌似無意的打聽了一番林侍郎的情況,對他的家世性情皆十分滿意。
眾人只當(dāng)姜姝在閑談,朱凝雪卻關(guān)注著她的一舉一動,朱凝雪和姜姝不熟,卻和姜然時常來往。
按朱凝雪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參加趙家的宴會的,但因著她到了適婚年齡,朱母便央著高嫁的長姐帶她到趙家交際。
她參加了宴會,卻備受冷落,遂把注意力都放在姜姝身上。姜然到了適婚的年齡,見姜姝屢屢把話題繞到林侍郎身上,便猜度著姜姝想給林侍郎與姜然牽線搭橋。
她暗暗“嘖”了一聲,自姜姝嫁到侯府,姜然便時常在小姐妹跟前吹噓,說她雖壞了名聲,憑著侯府的勢力也能嫁入高門。
那林侍郎官職倒是不低,卻是一個克妻的鰥夫,哪里算得上好人家?待尋到機(jī)會,她定要好生譏諷姜然一番。
金烏西斜,宴會進(jìn)入尾聲,眾人漸次散去,參加宴會最是熬人,回到欣春苑的時候陸長易已經(jīng)就寢,姜姝索性倚到貴妃榻上假寐,這時珠兒躡手躡腳進(jìn)了屋。
珠兒把姜姝拉到側(cè)間,眼睛亮晶晶的,閃著興奮的光:“三奶奶,我適才到水榭消食,隔著壁窗聽到程先生跟人說話,說大爺晚上會到碧云臺賞月,讓下人把碧云臺清掃干凈?!?/p>
碧云臺是信陽侯府的一處院子,院內(nèi)有假山和泮池,地勢高挺開闊,用來賞月最適宜不過。
姜姝撫了撫自己平坦的小腹,滿身的倦意一掃而過,她對珠兒道:“快些讓人往盥室打兩桶熱水,我要梳洗打扮?!?/p>
珠兒生得纖瘦,卻有的是力氣,也不用吩咐小廝,她一只手拎著一桶熱水就進(jìn)了盥室。
姜姝泡到浴桶內(nèi),香湯溫柔的沁潤著她的肌膚,將她的疲憊一掃而空,姜姝有些疲色的面頰,漸漸泛起紅潤。
沐浴完,姜姝坐到梳妝臺梳妝打扮,她的眼睛猶如一池春水,亮的灼人,她往眼尾敷了一些妃色胭脂,斜眸一挑,煙視媚行。
夜幕把太陽遮蓋,姜姝悄悄進(jìn)入碧云臺,院內(nèi)安靜的落針可聞,一個下人都沒有。
陸長稽喜靜,估計是程用提前把院內(nèi)的下人遣到了別處。
煙籠池水月籠沙,月光柔柔的,不似以往那么明亮,卻能恰到好處的照出人的曲線輪廓。
姜姝緊繃著身體,把自己外衫褪到地上,夏日穿的薄,外衫之下便是小衣和褻褲,姜姝瞥了一眼院內(nèi)精巧的建筑,咬緊牙關(guān)把衣帶解了開來。
身子暴露在空氣中,姜姝不由微微顫抖了幾下,她揚(yáng)起下巴,緩步踏進(jìn)泮池。
夏日的太陽最是毒辣,池水曬了一整天,即便到了夜晚也暖烘烘的。可惜,這溫暖的池水并沒有讓姜姝放松下來,她的身子越繃越緊,像是一根弦,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繃斷。
羞恥感溢滿心田,姜姝的素手不由攥到一起,睫毛不停地顫動,像是一對翕動著翅膀的蝴蝶。
羞恥歸羞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動搖,沒有什么比活著更為重要。
萬籟俱寂,院外的腳步聲就顯得格外清晰,姜姝心跳加快,手心不由沁出一層薄汗。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姜姝深吸一口氣,她抬起腳,原想到池岸上去,珠兒的聲音忽得在耳邊響起。
“三奶奶,您沒有用暮食,趁著大爺還沒來,您先墊一墊吧!”
姜姝的神經(jīng)陡然一松,扭頭看向珠兒,珠兒把食盒放到池邊,從里面拎出一碟梅子糕。
姜姝一向喜歡酸酸甜甜的味道,但她今日一點(diǎn)兒胃口都沒有,心里存著事,是用不下吃食的。
姜姝搖搖頭,對珠兒道:“你把梅子糕拎回去吧,我吃不下?!?/p>
珠兒也不勉強(qiáng)姜姝,復(fù)又把梅子糕裝回食盒,這時,院外又響起一陣腳步聲,那聲音沉緩平穩(wěn),當(dāng)是陸長稽無疑。
珠兒手忙腳亂拎起食盒,躊躇在原地,竟不知該往哪里去了。
姜姝也十分緊張,她指了指主屋,低聲對珠兒道:“快些到屋里去。”
陸長稽總不會到屋內(nèi)賞月,珠兒點(diǎn)點(diǎn)頭,飛一般掠到了主屋。
腳步聲離姜姝越來越近,她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但一想到自己光1裸的身子,就不由心跳加速、面紅耳赤。
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出避火圖上的畫面,身材妖嬈的女子,健碩的男子……
畫面越來越狎昵,姜姝不敢再多想,她強(qiáng)迫自己拉回思緒,這時,只覺得喉嚨發(fā)干,胸腔里涌動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抿緊雙唇,提腳踏出泮池,跪坐到軟墊上,上半身像一朵旁逸斜出的花,以一個極其優(yōu)美的姿態(tài)探了出去,她擺好之前預(yù)想的姿勢,高抬雙臂擦拭頭發(fā)上的水漬。
陸長稽推門而入,院內(nèi)黑黝黝的,池畔邊那個姿態(tài)優(yōu)美、身子白的發(fā)光的女子頃刻間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他善工筆,也曾描摹過線條優(yōu)美的風(fēng)景,卻從未見過如眼前這般迷人的輪廓。
“嗡”的一聲,體內(nèi)那根喚做“德行”的弦倏然崩斷,全身的血液都向同一個方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