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妍的目光死死釘在落款處那個陌生的徽記上。

那是一個由劍與盾構(gòu)成的圖案，線條古樸。

“這到底是什么？陳淮安送來這筆巨款，又留下這樣一個標(biāo)記，意欲何為？”

“系統(tǒng)，你知道這是什么嗎？”葉青妍在心中發(fā)問。

那個熟悉的聲音終于響起，卻破天荒地帶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靖安衛(wèi)’的標(biāo)記。】

那聲音里，有凝重，有冰冷，甚至還有一絲……厭惡。

葉青妍一怔。

“靖安衛(wèi)？”她追問，“那是什么？”

【一群愚忠的蒼蠅。】系統(tǒng)的評價毫不客氣，【前朝皇帝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負(fù)責(zé)監(jiān)察百官，守護皇室。可惜，他們的忠誠，用錯了地方。】

葉青妍心頭一跳：“前朝？那不是……”

【沒錯。】系統(tǒng)的聲音恢復(fù)了慣常的冰冷，【是我親手取締的一個組織。其核心成員，皆已伏法。沒想到，還有余孽潛伏至今。】

親手取締……

伏法……

葉青妍的心沉下去。

系統(tǒng)口中的“前朝皇帝”，就是那個被它取而代之的暴君。而靖安衛(wèi)，是暴君的爪牙。

陳淮安，為什么會和靖安衛(wèi)扯上關(guān)系？

他送來的錢，帶著靖安衛(wèi)的標(biāo)記，這背后代表的意義，讓葉青妍感到一陣寒意。

她不能再等。

葉青妍收起字條，起身便朝陳淮安的院子走去。

夜色已深，陳淮安的房間還亮著燈。

葉青妍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吱呀”一聲，屋內(nèi)的陳淮安聞聲抬頭，看到是她，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恢復(fù)平靜，仿佛早就料到她會來。

“大小姐。”他放下手中的書卷。

葉青妍沒有理會他的稱呼，徑直走到他面前，將那張字條拍在桌上。

她的動作，敲在兩人之間緊繃的空氣里。

“這筆錢，還有這個徽記，是什么意思？”她開門見山，聲音清冷。

陳淮安的目光落在字條的徽記上。

他沉默著，屋內(nèi)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燭火輕輕跳動，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在墻壁上交錯。

葉青妍就那么站著，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一個答案。

她看到他緊抿的嘴唇，看到他垂下的眼簾，也看到他放在桌下，悄然握緊的拳頭。

許久，陳淮安終于抬起頭，迎上她的視線。

他的眼神復(fù)雜，有掙扎，有決然，最終都化為一片坦然。

“我原名，不叫陳淮安。”

他的第一句話，就讓葉青妍的心臟猛地一抽。

“我的父親，”陳淮安的聲音很低，卻字字清晰，“是前朝靖安衛(wèi)指揮使，陳毅。”

轟！

葉青妍的腦子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瞬間一片空白。

靖安衛(wèi)指揮使……

系統(tǒng)口中，那些被它親手取締的“愚忠的蒼蠅”之首。

她看著眼前這個清雅溫和的少年，這個她一直當(dāng)作親人來守護的人，怎么也無法將他和那個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名字聯(lián)系在一起。

“所以……”葉青妍的聲音有些干澀，“你父親，是被……滿門抄斬的那個？”

“是。”陳淮安平靜地承認(rèn)，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我是唯一的幸存者。當(dāng)年，我被家中死士拼死送出京城，隱姓埋名，才活到今天。”

雙重的震驚沖擊著葉青妍的理智。

一邊，是寄生在她體內(nèi)，自稱“新君”的系統(tǒng)，是覆滅前朝的“暴君”。

另一邊，是她名義上的表少爺，實際上是前朝忠臣之后，與系統(tǒng)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幸存者。

她夾在中間，像一個荒誕的笑話。

她要守護的“表少爺”，竟然是她體內(nèi)那個“暴君”的宿仇。

難怪這系統(tǒng)一見到陳淮安就喊打喊殺的。

這算什么？養(yǎng)虎為患？還是引狼入室？

葉青妍只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鲎∽姥兀琶銖娬痉€(wěn)。

“你潛伏在葉家，是為了什么？向我……向‘它’復(fù)仇？”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陳淮安搖搖頭。

“起初，我只是想查清當(dāng)年的真相。”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我父親忠心耿耿，絕不可能謀反。他一定是被人誣陷的。”

“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我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構(gòu)陷我父親，向暴君……向‘它’遞上所謂謀反證據(jù)的，是一股隱藏在朝堂中的黑暗勢力。他們借‘它’的手，除掉我父親，清掃朝中的異己。”

葉青妍的心一緊：“黑暗勢力？”

“對。”陳淮安的目光轉(zhuǎn)向她，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大小姐，我查到，當(dāng)年給你母親下毒，害死她的那個人，和陷害我父親的，很可能……指向了同一批人。”

這個消息，比他的身世更讓葉青妍震驚。

母親的死，和陳家的滅門慘案，竟然有關(guān)聯(lián)？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母親是宅斗的犧牲品，是王姨娘和背后某個官員的陰謀。可現(xiàn)在，陳淮安的話，將這一切都指向了一個更龐大、更恐怖的層面。

一股隱藏在朝堂深處，能陷害靖安衛(wèi)指揮使，能毒殺一品大員正妻的勢力。

“所以，你留在葉家，不僅是為了調(diào)查你父親的案子，也是在調(diào)查我母親的死因？”葉青妍的思緒飛速運轉(zhuǎn)。

“是。”陳淮安點頭，“我發(fā)現(xiàn)你也在調(diào)查你母親的死，并且……你身上有‘它’的氣息。我知道，你和‘它’達(dá)成了某種交易。我想，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共同的敵人。

這四個字，將兩條本該永遠(yuǎn)對立的平行線，強行綁在了一起。

葉青妍腦中的混亂漸漸平息。

仇恨，是最好的粘合劑。

她看著陳淮安，這個背負(fù)著血海深仇的少年，用超乎年齡的隱忍和智謀，一步步走到今天。

“所以，你一直在利用我？”葉青妍問出這句話，語氣卻已經(jīng)沒有最初的尖銳。

陳淮安沒有回避她的目光，反而上前一步，伸手，輕輕握住她扶在桌沿的手。

他的手心溫?zé)幔瑤е唤z安撫的力量。

“是，”他坦然承認(rèn)，眼神卻無比真摯，“但更是為了保護你。那股勢力深不可測，我不想你孤身犯險。現(xiàn)在，我想與你并肩作戰(zhàn)。”

葉青妍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手并不規(guī)矩，卻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只是那么握著，傳遞著他的決心和誠意。

利用是真的，保護也是真的。

而此刻，并肩作戰(zhàn)的邀請，更是真的。

葉青妍緩緩抽回手，胸中那股被欺騙的郁氣，不知不覺間煙消云散。

她重新坐下，端起桌上已經(jīng)涼透的茶水喝一口。

“靖安衛(wèi)，還剩下多少人？”她問。

陳淮安知道，她同意了。

他眼中閃過一抹亮色：“不多，但都是精英。這些年，他們散布在各行各業(yè)，構(gòu)成了一張隱秘的情報網(wǎng)。這張網(wǎng)，以后就交給你。”

將靖安衛(wèi)的殘余勢力，交到仇人之女——或者說，仇人“宿主”的手中。

這是何等的信任，又是何等的魄力。

葉青妍看著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或許從未真正看懂過這個“表少爺”。

“好。”她只說了一個字。

一個字，代表著一個同盟的正式結(jié)成。

這一夜的談話，為葉青妍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她原本的目標(biāo)，是成為京城首富，為母親報仇，然后安穩(wěn)度日。

但現(xiàn)在，她意識到，僅僅是富甲一方，根本不夠。

面對那個能顛覆朝堂的神秘勢力，金錢的力量顯得如此脆弱。她需要的，是足以影響朝局，能為陳家翻案，甚至能在未來守護這個國家的商業(yè)帝國。

她要做，就做最大的那個——護國皇商！

一個前所未有的野望，在她心中瘋狂滋長。

就在這時，腦海中，系統(tǒng)的聲音毫無預(yù)兆地響起，帶著急促的警報聲。

【警報！緊急任務(wù)發(fā)布！】

【國庫空虛！邊境急報，北方蠻族部落集結(jié)，似有異動！大軍急需糧草軍餉，然國庫無糧無錢，無法撥付！】

【戶部侍郎葉承宗奉旨籌款，三日內(nèi)若無法籌集五十萬兩白銀，將以貽誤軍機論處！現(xiàn)已焦頭爛額！】

葉承宗？

她的便宜爹？

葉青妍的眼中，瞬間閃過一道璀璨的精光。

真是想什么來什么。

機會，這不就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