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西郊,“竹里館”。
名字聽著清雅,實則是一處只對特定圈層開放的頂級私人會所。深藏在竹海掩映的半山,青瓦白墻,曲徑通幽,一步一景皆透著低調奢華的侘寂美學。夜色中,暖黃的紙燈籠點綴著回廊,映照著精心修剪的松柏盆景,空氣中浮動著清冽的竹香。
包廂“聽松閣”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夜色中起伏的竹海剪影,室內暖意融融。一張巨大的黑胡桃木餐桌旁,圍坐著七八個人。菜是頂級的淮揚私宴,酒是窖藏多年的茅臺和勃艮第特級園。氣氛熱烈而松弛,帶著老友相聚特有的熟稔和喧囂。
于玲坐在趙辰身邊,身上穿著一條趙辰提前準備的、剪裁極簡卻質感非凡的煙灰色絲絨長裙。她努力維持著得體的微笑,聽著桌上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談笑風生。
這些人,顯然都是趙辰的“朋友”。沒有西裝革履的正式,穿著隨意卻件件價值不菲。言談間,是于玲完全陌生的領域——某個剛結束的南極科考贊助項目,某幅在蘇富比創下新高的冷門抽象畫,某個小國剛探明的稀有金屬礦脈開發權……話題天馬行空,卻又在輕描淡寫間透露出令人咋舌的財富和能量。
他們對于玲的態度,客氣中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審視和好奇。目光掃過她時,帶著評估,也帶著一絲了然的玩味。顯然,趙辰這位“神秘閃婚妻子”,在他們這個圈子里,早已不是秘密。
“嫂子,別拘束啊!”坐在于玲斜對面的一個穿著騷氣印花襯衫、梳著小辮子的年輕男人(被介紹叫LeO)笑著舉杯,“辰哥藏得可夠嚴實的!今天總算見著真人了!必須敬嫂子一杯!”他嗓門洪亮,帶著一股自來熟的豪氣。
“對!敬嫂子!”其他人也紛紛笑著附和,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于玲身上。
于玲端著酒杯,指尖微微發涼。這種場合對她而言太過陌生,被一群背景深不可測的“朋友”聚焦,讓她如坐針氈。她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趙辰,眼神里帶著一絲求助的依賴。
趙辰正慢條斯理地剝著一只醉蟹,動作優雅。接收到于玲的目光,他唇角微揚,放下手中的蟹殼,修長的手指極其自然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晶瑩剔透的白酒。
“她酒量淺,意思到了就行。”他聲音不高,帶著慣常的溫和笑意,目光掃過眾人,卻帶著一種無形的、不容置疑的威壓,“這杯,我替她喝。” 話音落,干脆利落地仰頭,一杯辛辣的茅臺瞬間見底。
“嚯!辰哥護妻狂魔上線了!” LeO怪叫一聲,拍著桌子起哄,“替喝可以!但得翻倍!兄弟們說是不是?!”
“翻倍!翻倍!” 桌上頓時一片附和聲,氣氛更加熱烈。
趙辰也不推辭,琥珀色的眼眸里帶著點無奈又縱容的笑意,示意侍者倒酒。又是一杯,面不改色地飲盡。動作流暢,喉結滾動間帶著一種灑脫的性感。
于玲看著他為自己擋酒,看著他被眾人起哄卻依舊從容不迫的樣子,心口涌起一股暖流。他總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穩穩地擋在她身前。
然而,這只是開始。
接下來的時間,仿佛成了趙辰的“受難日”。他成了桌上的絕對焦點。老友敘舊要喝一杯,項目合作談成了要喝一杯,連看到窗外竹影婆娑“有雅興”也要喝一杯……理由五花八門,目的卻只有一個——灌他。
趙辰來者不拒,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意,一杯接一杯。白酒、紅酒輪番上陣。他酒量似乎極好,眼神依舊清明,談吐依舊有條不紊,只是白皙的皮膚漸漸染上了薄紅,從耳根蔓延到脖頸,在包廂暖黃的燈光下,透著一種驚心動魄的艷色。連那素來清冽沉穩的氣息,也染上了醇厚的酒香,變得滾燙而惑人。
于玲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她悄悄在桌下拉他的衣角,小聲勸:“少喝點……” 趙辰卻只是側過頭,對她安撫地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眸在酒意氤氳下,水光瀲滟,帶著一種平日罕見的、近乎妖冶的魅惑。他反手在桌下握住了她微涼的手,指腹在她手心輕輕撓了撓,帶著無聲的安撫和撩撥。
于玲被他這一握一撓,弄得心跳加速,臉頰也跟著發燙,勸說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聚會接近尾聲。
當趙辰被LeO勾著肩膀,踉踉蹌蹌地從包廂里扶出來時,他身上那股清冽沉穩的氣息已被濃重的酒氣徹底覆蓋。腳步虛浮,高大的身軀微微搖晃,幾乎將大半個重量都壓在了于玲瘦小的肩膀上。滾燙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灼得于玲皮膚發燙。
“辰哥今天夠意思!” LeO大著舌頭,對前來接應的司機兼保鏢阿誠(于玲見過幾次)揮揮手,“嫂子,辰哥就交給你了!保證安全送到家啊!” 說完,和一群同樣東倒西歪的朋友嘻嘻哈哈地上了各自的車,揚長而去。
司機阿誠沉默地拉開車門。于玲費力地將幾乎掛在自己身上的趙辰塞進勞斯萊斯后座。
他高大的身軀陷進柔軟的真皮座椅里,頭歪向一邊,閉著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呼吸有些急促,帶著濃重的酒氣。平日里掌控一切的強大氣場蕩然無存,只剩下醉酒后的脆弱和毫無防備。
車子平穩地駛入夜色。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飛速倒退,車內一片靜謐,只有趙辰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于玲側身坐著,小心翼翼地扶著他有些下滑的身體,讓他靠在自己肩上。看著他因醉酒而染上緋紅的俊臉,緊蹙的眉頭,還有那微微干燥的唇瓣,心疼得無以復加。她拿起一瓶備在車里的礦泉水,擰開,湊到他唇邊,聲音輕柔得像哄孩子:“老公,喝點水?”
趙辰似乎聽到了,濃密的睫毛顫了顫,卻沒有睜眼。他順從地微微張開嘴,就著于玲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幾口水。清涼的液體滑過喉嚨,他似乎舒服了一些,緊蹙的眉頭微微松開。
喝完了水,他非但沒有離開于玲的肩膀,反而像找到了最安心的港灣,更緊地靠了過來。滾燙的額頭抵著她微涼的頸窩,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敏感的鎖骨上,帶著濃郁的酒氣和一種令人心顫的依戀。
“玲玲……”他含糊地低喃,聲音沙啞破碎,帶著濃重的醉意和一種奇異的依賴感,手臂也無意識地抬起,緊緊地環住了于玲的腰,將她牢牢地鎖在自己滾燙的懷抱里。
于玲被他抱得動彈不得,只能僵硬地維持著姿勢,心跳卻因為他這聲模糊的呼喚和全然的依賴而瘋狂加速。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脊:“嗯,我在。”
“玲玲……”他又喚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確認。然后,他抬起頭,迷蒙的、氤氳著水汽的琥珀色眼眸,努力地聚焦在于玲的臉上。那眼神失去了平日的深邃銳利,只剩下純粹的、孩子般的依賴和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他看著她,看了很久,像是要把她的樣子刻進靈魂深處。然后,他湊近,滾燙的唇瓣幾乎貼在于玲的耳廓,呼出的氣息灼熱而帶著酒香,每一個字都像裹著蜜糖的子彈,狠狠地擊中了于玲的心臟:
“玲玲……我會……一直保護你……” 他的聲音低沉、模糊,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仿佛在許下一個重于生命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