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眾人皆色變。
堂堂筑基,怎么可能打暈一群凡人,就會讓得靈力耗盡。
那這修的還算什么仙?
韓塵沉聲道:“有人動了手腳?可我什么都沒有感覺到。”
讓一名筑基之修的靈力神不知鬼不覺地消散,怕是金丹都沒有這般手段吧?
況且真是金丹,一巴掌拍死他們才更輕松。
倒是蕭麟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這是他們的夢,卻并非他們主導。
因為他們意識不到這是夢,算不得清醒。
只怕這靈力也并未散去,只是當姚憐道出這話時,他們“以為”這靈力散了,這靈力也就真的散了。
就像蕭麟內(nèi)視己身,他的靈力仍是好好的。
可縱觀其他人的靈力,就連顧劍瑤的都一并消散,所剩無幾。
蕭麟默不作聲,靈力便也散了。
反正只要他想,隨時就會回來。
這夢境也是一般。
只要他想破,那便破了。
蕭麟忽然朝著下方落了下去,
“師弟……”顧劍瑤下意識伸出雙手,就要阻止蕭麟。
卻見他落入人群之中,伸出手去阻止那些百姓的自殘。
沒了靈力,那便用身體去攔。
其他人也跟著照做。
可雙拳難敵四手。
若是殺人,都無需動手,只要肉身氣血一震,一堆人都會死得干干凈凈。
可偏偏是救人,打暈還無用,疼痛又會讓他們醒轉(zhuǎn)過來。
尤其是耳邊還不斷響起著一群人的念叨:“仙人,讓我砍你一刀吧,砍你一刀就不痛了……”
“仙人,讓我咬你一口吧……”
不是魔音,勝似魔音。
漸漸地,一股無力感彌漫在眾人心間,連肉身的力量都憑空消散了去。
龔云軒沉聲道:“不行,再這樣我們會死在這里的!”
韓塵默然不語,卻終究也動了一分離去之意。
“諸位走吧,去找那罪魁禍首!若是速度夠快,說不定還來得及阻止這一切!”
話雖如此,眾人心中卻再清楚不過,只要他們一走,這些百姓一個都活不下來。
暗中的邪修就是以此牽制住他們,左右兩難。
姚憐一咬銀牙:“我們走吧,不然待我們體力、靈力耗盡,他們還是會死!”
這似乎成了眼下唯一的解法。
就在此時,卻聽噗呲一聲,是刀砍入血肉之中的聲音。
眾人聞聲看去,蕭麟好似靈力耗盡,被凡人普普通通的一刀破了防!
顧劍瑤瞳孔一縮,壓制已久的殺意瞬間釋放,一只手卻比她的劍意更快,一如之前抓住了她的皓腕。
“師姐。”
蕭麟對著顧劍瑤搖了搖頭:“既然他們說了傷我就不痛,試試便是。”
這何止是他解除了靈力護體?
凡人之力,萬刀也難破筑基之軀,還是蕭麟主動軟化了自己的肉身,方才讓得一刀見血。
下一刻,這名男人忽然清醒了過來:“我不疼了!我真的不疼了!”
說著就要對著蕭麟磕頭下跪:“多謝仙人……”
蕭麟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跪什么,想被身后的一群人踩死?”
在看見一人恢復之后,其他人愈發(fā)瘋狂,目眥欲裂:“仙人,我好疼啊,讓我也砍上一刀!”
蕭麟一臉平靜,只是將恢復那人推出人群,道:“來吧。”
話音落下,小刀、柴刀、剪刀、指甲……盡數(shù)而來,只是眨眼間,蕭麟身上就多出了十幾道傷口!
蕭麟一聲不吭,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韓塵等人卻瞳孔震顫。
龔云軒脫口而出:“何至于此?!”
他們確為正道,也視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卻也斷然不會為了一群百姓做到這般地步。
韓塵沉聲道:“罪魁禍首是邪修,蕭兄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事,反倒中了邪修詭計!”
他還有一句話尚未開口,像我們這般天賦的修行者,活著便可救千千萬萬人,又怎能犧牲于此?
蕭麟?yún)s笑了:“因為我知道有人為了世間蒼生,甘愿犧牲自己,哪怕天地崩壞,他亦長存,可他就是不在乎。”
“既然他做得,我為何做不得?”
“還有這邪修偏給我等兩難之選,要亂我道心,可我偏不讓他如愿,一個藏頭露尾的貨色,呸。”
在說話間,蕭麟又挨了好多下,吐出一口血沫,笑容不由得染上了一絲邪性:“凡事兩難全?我自有兩全之法。”
“諸位還愣著干什么,去尋那邪修,天機門‘天機妙算’,算出他所在的位置,應該不成問題吧?”
姚憐呆呆看著蕭麟,然后深深點了點頭,閉上眼眸。
她口中呢喃不斷,半晌睜開雙目,閃過精光:“跟我來!”
卻見顧劍瑤和韓塵毫無動彈之意,蕭麟立刻看出了顧劍瑤想留下陪他一起挨刀,她扛得住幾下?還平白搶去了他的風頭。
便道:“師姐你去!你師弟皮糙肉厚,抗得住,待你一劍解決了那邪修,這里自然迎刃而解!”
顧劍瑤卻沒有往日那般聽話,她自然知道蕭麟口中說的人是誰。
此刻再次提起,明明毫無劍意交流,卻依然生出了一絲痛苦,不知是憶起當日的情緒,還是感同身受了他。
聞聽此言,又看著蕭麟眼里的堅定之色,顧劍瑤方才微微頷首,縱身離去。
蕭麟看向韓塵:“道友又是何意……”
話音未落,韓塵扯過一人正打算刺向蕭麟的手,將他手中的小刀生生扎進了自己手上!
那人眼神瞬間清明。
“草。”韓塵罵道,“還真是扎我一刀就不恢復了,這是什么邪法?”
卻見蕭麟有些震驚地看著他,韓塵不顧手上鮮血,淡淡一笑:“蕭兄做得,我就做不得?”
就聽他再度一嘆:“同為正道,跟蕭兄一比,我心有愧,居然想著放棄這些百姓,卻忘了自己拜入宗門之前,也是這些人中的一份子。”
蕭麟默然,他是知道這是幻境,更是做給觀眾看的,算不得真,可韓塵卻是實實在在的為百姓,為蒼生。
“韓兄無愧正道。”蕭麟由衷感嘆道。
“從道友改為韓兄,算不算蕭兄認可了我?”
韓塵笑問,短短時間,身上又挨了數(shù)十刀。
“自然。”
“既然蕭兄把我當兄弟,那我也直說了,不僅是不忍看百姓自殘,也是之前想著你憑什么能拜入劍山,我卻不行?”
“敢情是打算與我較量一番?”蕭麟有些哭笑不得,忽然低頭看了一眼,卻見一個小丫頭在他手臂上啃下了一大塊肉。
“現(xiàn)在當然是沒了,在蕭兄主動挨上那一刀的時候就沒了,只是想著不能讓你看輕了我。”
“哈哈哈哈……”
蕭麟大笑出聲,韓塵也笑了起來,好似各種挨刀,鮮血淋漓的人不是他們一樣。
就在一陣爽朗的大笑聲中,眾人盡數(shù)恢復,趕忙離去,仿佛都知道自己為了止疼,做了何等不光彩的事。
就在這時,一位中年人痛苦地跌跑過來,手中長刀正要落在支撐不住,已然單膝跪地的蕭麟身上,卻被他突然抬手,一把死死攥住了手腕。
中年人抬眼看去,蕭麟渾身早已沒有一塊好肉,血肉模糊,連表情都看不清了,此刻卻莫名能感受到他的平靜與冷酷。
“仙、仙人……”
“終于等到你……”蕭麟咧嘴一笑,“是不是看我們已經(jīng)淪為了凡人,還是遲遲不死,便打算親自動手?”
那人忽然二話不說,化為一道鬼魅之影,竄逃出去。
“害我挨了這么多刀。”蕭麟喃喃道,“既在夢中,還能讓你跑了?”
他忽然五指一張,再猛地一握。
“藏頭露尾,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