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你還真懂攝影??!我還以為你只是找借口將女孩哄上床呢!”
當理查·安德森看到沖洗出來的,經過安妮挑選的照片時,贊嘆不已。
在報社辦公椅上葛優躺著的羅根不想說話,只給了他一個白眼。
“你這是仿拍安格爾的名畫《大宮女》是吧。”理查語氣肯定地鑒賞道。
照片里,不著一縷的安妮背朝鏡頭躺在床上。她右手被手銬拷在右腿腳踝處,疊放在左腿上,胸前露出半邊渾圓;扭頭面對鏡頭一根虛幻的鞭影,雙眼含霧欲哭不哭,紅唇微啟似要求饒……
相比于《大宮女》神秘典雅的意境,羅根拍的照片暗涌著濃濃的被馴服的誘惑;不比《大宮女》多露多少,但就是更欲更勾人。
這小子是懂男人的。
這種半露不露的遮掩,比直球全露要性感一百倍,也更容易引起男人的無盡遐想。
“我有個設想?!崩聿榈撵`感突然而來,“后面的系列劇照,我們可以仿照歐洲歷史上那些有名的人體油畫來拍,我那里收藏有不少仿制畫可供你參考。”
“這樣一來,我看誰還能噴我們的三版女郎,這可都是藝術啊!”
羅根暫時不想評價他的設想,只好奇一點——你個老色胚收藏這么多裸~女畫,我姨媽都知道嗎?
“藝術人的收藏那能叫色嗎?”
理查譴責羅根的好奇,接著擠眉弄眼道,“看你小子這虛脫樣,拍完照后也太操勞了吧,年輕人也要注意身體?。 ?/p>
“你想多了?!绷_根冷漠臉。
“嘿,你小子還不老實。”
羅根不想說話,因為說實話也沒人信。
一開始,他是被安妮那一聲聲“羅老師”叫得熱血沸騰。
但安妮對于拍攝確實是十竅通了九竅。
語言溝通交流根本行不通,他還要親自上手引導安妮擺出各種自然而又有魅力的姿勢。
聽起來美極了是不是?
羅根只想呵呵。
這可不是數碼相機,即拍即反饋,膠卷要等到沖洗出來才知道拍得怎么樣。
為了能有滿意的成果,一個姿勢反復拍N十次都不在話下。
拍到最后,不管是拍的人還是被拍的人,都變成了干體力活,真·體力活。
羅根覺得自己虧大了!
拍照如果是正餐前的小菜,那他是羅老師。
拍照如果就是正餐本身,那他只能叫羅工頭。
從羅老師到羅工頭,中間只差一個敬業。
都怪我太過敬業!
羅根不想再討論這個傷心的話題,坐直了腰,“現在第一版報紙可以進行排版了吧,你打算一次性印刷多少份?”
經過多天的討論,羅根中間甚至又化身“韓索羅”給唐納爾搬運了兩趟加拿大威士忌,改版后的《太陽報》第一版才終于要定版了。
在羅根的強烈建議下,《太陽報》改成小版面、多版頁的報張,這樣它隨時可讀,便于攜帶——這是前人,不對,是后人的成功經驗。
英版《太陽報》成功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它是一份小報,大版面報紙不屬于現代生活,而小版面的報紙才能和擁擠的地鐵、巴士伴隨在一起。
而在《太陽報》的刊號通過申請后,羅根才知道,紐約也曾經有一個《太陽報》,他差點侵權了。
紐約《太陽報》甚至是美利堅第一份成功的廉價報紙,1833年就創辦了,同樣是格調不高,為招徠顧客,不惜弄虛作假。幾易其主后,在去年徹底停辦。
理查還以為羅根改報名就是為了蹭先驅的名聲,嗯,雖然這名聲也不好聽。
總之,現在的芝加哥《太陽報》已經算是一份全新的報紙了。
“作為一份新報紙,我覺得首印4萬份就夠了?!?/p>
說到正題,理查也不再作弄小輩了,估算一下后說道。
這還是建立在報社的銷售渠道不需要從頭再來的基礎上。
但羅根不滿意,“4萬份太保守了,起碼要印這個數!”
他伸出五指。
“一次性印5萬份,這是不是有點……”
羅根的手掌翻過反面,“不,我是說起碼得印10萬份!”
“……”
這次理查想翻白眼了,“你瘋了?”
羅根可不覺得這是什么不敢想的事情,“芝加哥有差不多300萬人,我們這還不是日報,首印10萬份多嗎?”
“要不是渠道所限,我覺得起碼20萬份起步?!?/p>
報社之前主要是通過報童在街頭、車站、廣場等人流密集處叫賣,以及和一部分報攤、雜貨店等固定銷售點合作售賣。
如果是大報紙,除了以上兩種銷售模式還有訂閱。
嗯,《太陽報》遲早也是要把訂閱的渠道打通的。
但理查不得不潑冷水了,“你們年輕人想事情還是太樂觀了。”
他不覺得改版一下,增加個三版女郎,就能一下子飆升到原來銷量的2倍。
“何況,在保證印刷質量的情況下,因為增加了圖像,印刷成本已經超出了1美分,售價也不得不從原來的1美分一份調整為2美分一份,提價一倍,搞不好銷量反而會降低一半。
美利堅的報刊業十分發達,像羅根這種小報社不需要擁有自己的印刷機,有專業的印刷廠可以幫忙印刷。
相應的,成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了。
羅根不是沒有考慮這一點,他只問一句:“報社的資金夠不夠印刷10萬份?”
“夠是夠,但你總不能一把梭哈啊,報紙不是這么辦的。數量不足你還可以追加印刷,賣不出去你可沒辦法退給印刷廠?!?/p>
理查耐心勸說道,“聽我的,先印4萬份,等熱度起來了再追印吧。
“咳,我是覺得4萬份撐不到你追印的時候?!绷_根嘿嘿一笑,“你聽我說,我們可以給報童一點額外補貼,讓他們這樣操作……”
聽完羅根的計劃后,理查覺得對這小子的認識還是不夠深刻。
“所以,你讓我開頭用第一人稱寫開頭,就是為了干這個?”
羅根聳聳肩。
“后面我們會被罵死的!”
羅根說出了后世一個至理名言,“黑紅,也是紅!”
理查還能說什么呢?
“臟!心是真的臟!”
嘿,這叫做要相信美利堅后人智慧!
……
“號外!號外!百萬富豪心頭肉,人間蒸發不見嘍!”
5月1日,美利堅不是勞動節。
一大早,報童們稚嫩而嘹亮的聲音刺破街角霧氣——
“看報!看報!年輕大亨神秘失蹤的女友!照片獨家刊載——就在第三版!”
“大新聞!大新聞!美女逃離禁錮,富豪重金尋人!”
有些伶俐報童擠到人流中央,舉起報紙,故意將那第三版大幅照片在眾人眼前一閃而過:
“快看!快看!上流社會找不到的香艷寶貝,只需兩美分就能看,看報嘍!”
聲嘶力竭的呼喊,儼然一顆巨石投入水面,瞬間激蕩起層層漣漪。
街頭行人紛紛駐足,被這裹著富豪秘辛和曖昧暗示的奇聞異事牢牢勾住,紛紛掏出硬幣。
恩格爾伍德高架地鐵站,史丹利·休斯頓在報童“尋人啟事”口號轟炸下,順手買了一份《太陽報》,腳步匆匆地踏進咣當作響的電車,尋了個中間的硬木座位坐下。
電力高架地鐵開動后,史丹利·休斯頓才翻開手中的報紙。
“《太陽報》?這不是死了嗎?又復活了?”
史丹利·休斯頓也是一個報紙編輯,對全國報業動態一清二楚。
他也不急著翻看報童口中將人撩撥得心癢癢的第三版,漫不經心地從第一版看起。
粗大標題:“保衛我們的自由生活!”
“……那些道貌岸然的審查者,正伸出冰冷之手,企圖扼殺我們印在紙上的自由!性自由,這神圣不可侵犯的天然權利,正是我們民主生活的基石!”
“……今日我們容忍衛道士們封殺一張小報,明日,他們就會闖進我們每一個人的臥房!”
“……我們《太陽報》作為美利堅的自由先鋒,將竭盡全力捍衛美利堅公民的覺醒,捍衛美利堅追求生命最本真的歡愉!”
史丹利推了推金絲眼鏡,心想,“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知之輩!”
全文看下來,你不就是要搞澀情嗎?怎么就包裝成了“自由先鋒”?
不就是滿足美利堅人民那點低俗的**嗎?怎么就美化成了“公民覺醒”?
沒錯,是媒體人的無恥味兒,但你這味兒有點沖了。
史丹利一邊吐槽同行一邊翻到第二版,又是粗黑標題,“尋人啟事”。
來了,這就是所謂的“獨家大新聞”?
文章像是一個年輕富豪的自述,他看上一位涉世未深的大學生安娜,跟她簽訂了交往契約,然后就是……鞭子與繩索齊飛,手銬共蠟燭一色。
細節太過飽滿,史丹利看得微微一硬。
文章最后,安娜神秘消失,富豪稱自己的心也被挖走了,他要找回安娜,誰能提供線索,他有重賞。
看著看著,史丹利起了懷疑,這有點像……
順手一翻,好家伙!
第三版赫然是一位裸~體女郎的大幅照片!
史丹利倒吸一口氣,微微二硬。
太大膽了!
要說起來,以前也不是沒有報紙直接刊登裸~體女郎,甚至彩色的都有,但那些都是手繪的,粗制濫造的,甚至失真得讓人反感的。
但眼前這個,絕對保真!
這這這,這也太……
“這妞兒也太正了!”頭頂一個聲音傳來。
史丹利抬頭一看,又直呼好家伙。
不知何時,他周圍已悄然無聲地筑起了一道人墻。
左邊一位穿著工裝褲的大漢,脖子伸得如同打鳴的公雞,喉結上下滾動,渾濁的目光死死膠著在照片上的女郎,嘴角竟真有一絲可疑的晶亮水痕;
右邊一個穿著廉價西裝的胖子,舔了舔嘴唇,用一種心照不宣的語氣賤笑道,“嘖嘖嘖,這些富豪真會玩,這金絲雀怕是受不了這玩法飛了吧!”
旁邊一位胡子拉碴的男人,咧開嘴,露出被煙草熏黃的牙齒:“不是變態的富人,怎么會拍下這么變態的照片,又放出來給我們飽眼福呢?”
“嘿嘿嘿……”
貪婪的視線、粗重的呼吸、嘖嘖的感嘆、微微N硬的鼓囊包圍了史丹利,讓他恍若身處什么奇怪的片場。
他嘩的將報紙翻回上一頁,面無表情:“散了散了,想看自己買一份,我要準備下車了?!?/p>
一片抱怨聲與嘟囔聲,人群散開,但黏膩的笑聲和煞有介事的陰謀論低語仍在車廂里肆無忌憚的傳播。
史丹利扇了扇渾濁的空氣,心中的懷疑揮之不去,突然,將報紙湊到眼鏡前的位置。
他在第二版最底下的位置,看到一行蚊蚋小字:“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再細看頂頭位置,“尋人啟事”左上方也有一行蚊蚋小字:“第一章”
史丹利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心里懷疑的感覺終于具象了。
結合頭版文章還有三版女郎,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丫的就是一澀情小報!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幕后的家伙,真是個極其聰明的混蛋!
——精準利用了人性里對肉~欲的窺探和對富人秘辛的癡迷,加上大大方方的香艷照片,三毒俱全,熬成一鍋營銷效果爆棚的**湯。
這混蛋甚至還做好了將責任撇清的準備!
這么一行小字,不是用放大鏡來看,誰會第一時間注意到?。?/p>
這個混蛋是誰?芝加哥什么時候出了這么一位手段了得的媒體人?
史丹利突然很想認識一下這位同行。
……
事實上,像史丹利這種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認出營銷手段的人不算多,卻也不少。
像是經驗老道的報攤老板自然也咂摸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但他們會站出來說嗎?
非但不會說,這些老板還特意將《太陽報》三版女郎置于最顯眼位置,然后將厚厚一疊《太陽報》擺在最外邊的黃金位置。
果不其然,那光潔裸露的背,纖細性感的腰,修長雪白的腿……像磁石般吸住路人的目光。
顧客們有的唾罵,有的看直了眼,更多人則不動聲色地購買一份其他報紙,然后順手將《太陽報》塞在最底下匆匆離去。
到了中午,幾乎每個街角的報攤都像被統一施了魔法,紛紛效仿前面的老板,把《太陽報》的第三版大膽地亮在最顯眼處。
報攤前也如同被施了魔法般迅速聚攏了人群,一邊高調痛罵《太陽報》傷風敗俗,一邊低調的用行動表示“我就好這一口”。
年輕富豪與女大學生不可言說的故事,在“可憐的孩子……愿上帝保佑她平安”的關心中越傳越廣。
當一位紐約的記者來到芝加哥追蹤某個新聞,看到滿街報攤都掛著裸~體女郎照片,差點驚掉了眼珠子。
不是,你們芝加哥人比我們紐約人還要浪啊!
當天,他在速記本上寫道,“芝加哥人的沖擊,真正將我帶進了光怪陸離的二十年代?!?/p>
《太陽報》的第一枚視覺炸彈,史稱“芝加哥沖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