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溫老三因老宅的事而心不在焉的,連桌上堆滿了烤魚都不覺得奇怪。
林氏、溫蘭和溫元看著他這副樣子,就有些惱火。
溫元氣鼓鼓的:“爹,明天我就要去上學了!”
溫老三一怔,總算回過神來,喜道:“真的?東西買好沒有?”
“買了!”溫元哼了一聲,“就是不知道怎么上學好。二姐,你不是說回家后咱們商量嗎?”
“嗯。”溫葉咬了口脆脆的魚尾巴,“要去念書的是你,你怎么想的?鎮子離村子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家里又有驢車,娘經常送貨。便是不送貨也可以坐牛車。你是想通勤,還是住宿?”
溫元想了想:“我想每天回家來!晚上還能教大姐和娘認字,還能幫忙做魔芋。”
林氏道:“可是早晚跑,要車費......”
溫葉說:“娘,住宿也得住宿費。一個學期......就是半年得300文呢。咱們坐半年牛車得多少錢?360文!”
“而且書院還有各種假,每月休沐4天,農忙假!節假!這樣一扣,300文都不用。”
“再說,娘偶爾送貨,元寶還能坐家里驢車上學。便是回來時坐牛車,也只是坐一程,一文就夠了。所以住宿或是走讀是一樣的。”
林氏一想便點頭:“你說得對。如此晚上能回家吃飯,能省一頓飯錢。就這樣定了,元寶不怕苦的話,咱們每天通勤,中午在書院吃一頓飯。”
溫元笑瞇瞇的:“我不怕。”
溫老三道:“每月休沐有4天嗎?我怎么記得成文......咳咳,別人是休2天的?”
林氏白他一眼:“開蒙課業不重,多休兩天。等開始做學文就只有兩天了。”
溫老三想到兒子明天就要上學了,心中喜悅,愁悶總算沖散不少。
“那個......”溫蘭突然說,“溫成文他們也在一個書院吧?”
溫元哼了聲:“他們念他們的,我念我的。”
溫老三心里咯噔一下,想了想便說:“要不......換個書院吧!沒得碰上了。”
“換到哪里?”林氏皺著眉,兒子才8歲,若真的遇上了,吃虧的也是兒子,“鎮上就一家書院。”
溫老三想了想:“我記得離小鎮不遠的大田村有個老童生教孩子開蒙。”
“我不去!就要到鎮上。”溫元卻撅著嘴堅持,“誰不知道鎮上的學堂是最好的。我憑啥為了他們換地方?”
“元寶!”溫老三難得板起了臉。
溫元這回也倔:“就不換!我們都跟夫子說好了,這幾天就去上學!我又不怕他們!碰上就碰上!”
溫老三眉頭都快夾死蚊子了,急道:“元寶......你可別招惹他們。”
溫元一聽就惱了:“爹說什么?你那語氣好像怕我欺負他們一樣!以前在老宅,都是他們高高在上地欺負我們!你應該擔心擔心我,別被他們欺負了才好。昨天他們還用酒瓶子懟二姐呢!”
“若不是二姐躲得快,說不定已經被溫成武扎出幾個窟窿了!”
“可不!”林氏和溫蘭也帶著惱意看著溫老三。
溫老三臉色微變,這件事他當然也是生氣的!惱恨著溫成武,可就算如此......
“可就算如此,我們也不能怪他們是不?”溫葉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樣,嘲諷出聲來。
溫老三很是羞窘,急道:“不是......”
“我知道爹在想什么。”溫葉繼續道,“你是怕小弟到了書院,把他們家賣堂妹交束脩,搶方子、騙方子這丑事說出來吧?”
“葉丫!”溫老三羞惱不已:“爹不是那意思......你們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啊!”
說著,他都快氣哭了,委屈排山倒海似的襲來:
“我只希望大家都消停下來。是,我也不想毀了他們的學業。犯錯的是老二夫婦,與他們何干?何必要做這么絕?但我最擔心的是我們自己。”
“若是元寶真的招惹了他們,把家里的丑事宣揚得人盡皆知,他們牛高馬大的,抓著元寶打一頓怎么辦?就昨天成武那蠻橫勁兒,又沒我們護著,傷了或是殘了,找誰說理去?”
他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那兩個是他侄兒,他不想毀他們這是真的。但元寶更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更擔心兒子的安危。
溫老三越想越傷心,看著溫葉:“葉丫,你怎能這樣想我。我曉得你聰明,可也不能把心機都放在我身上。”
說著便紅了眼眶,轉身進了房。
溫葉不由嘖嘖,瞧這委屈勁呦......
林氏、溫蘭和溫元心里都要難受死了。
林氏直想哭:“我曉得他說的都是真的......他擔心溫成文兄弟卻更擔心元寶......這明明是合理的,為啥我這么難受?”
是她太小氣、太矯情、太心毒了?
溫葉卻說:“那是因為他是我們的爹!他這個時候就是不該把溫成文兄弟的前途考慮在內!人都是有私心的。作為親爹,他該偏著自己的兒子。但他,卻公平地擔心著兒子和侄子!這種公平,本來就是不公平!”
林氏幾人聽著怔怔的,似懂非懂。
溫蘭小心翼翼道:“那......還換書院不?畢竟小弟才八歲,他們若真有心報復,受傷了就不好了。”
林氏心里不由也是一凜,望向溫葉:“葉丫,你最有主意,你說呢?”
溫葉道:“看小弟!他想繼續在那里就在那里。”
溫元咬牙道:“我就要到鎮上!我不怕他們!大不了我不說家里丑事,他們敢找上門,我大不了告訴夫子。”
溫葉道:“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