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周,星期五。
近幾天沒有大案,林天盛與馬德龍等人一起繼續對長沙灣碎尸案展開調查。做一個名重案警察,若在破案上有進展,亦是一件功勞。
在金鋪劫案中受傷的張錦榮,已痊愈歸隊。
舍身蓋雷,就算有防爆盾,能全手全腳回來,都算是媽祖保佑。經此一案,全組再無人敢小看這位醉鬼。
阿立雖然已經出院,但腿傷不便,還有半個月的帶薪假期。
皮志邦手拿一份文件,走進辦公區,揚聲道:“各位同僚,有件事宣布下。”
陳升,施展鵬,李偉豪,江志凱四位幫辦,帶著組員,停下手中的事,齊齊投來目光。
皮志邦道:“鑒于林天盛警長在旺角剿匪當中的優異表現,受推薦升級督察,已通過面試。”
“大家恭喜林督察。”
四十多名重案警員,聞言全部起身,鼓掌祝賀。
林天盛,張錦榮等人搏命奪來的功勞,無可置疑,還幫西九龍重案大大長臉,同僚是打心底服氣。
陳升距離最近,笑著道:“林幫辦,往后多關照。”
施展鵬湊上前道:“喜事呀,林sir,中午記得請客。”
“冇問題,請大家點樓下的榮記茶餐廳。”林天盛笑著寒暄。
皮志邦將升職文件,甩在林天盛桌面,出聲道:“往后林幫辦手下的人,成立E小組,單獨帶一組人。”
“就這樣。”
皮志邦板著臉,揮揮手,一副興致欠缺的樣子,匆匆回到辦公室。
林天盛拿起文件夾,調出一張員佐調令。
張錦榮瞥見,會心一笑,下午上工后,馬德龍拿著份資料,找到林天盛:“盛哥,碎尸案死者的妻子,年初改嫁給一個證券經紀,我總覺得不對勁。”
張錦榮旋開酒壺,揶揄道:“我早說那個婊子有問題啦,老公剛死半年多,兇手還沒找到,急匆匆嫁人,無情無義的,嫌疑最大。”
劉毅達蹙眉:“案發后,陳sir查過,死者妻子孔漫漫財務上沒問題。不能因為人家再婚,就把人捉起來吧?”
“證券經紀,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職業。”
要是殺豬佬,士多店老板那種老實人,倒可試試隔離審訊。暴力機構嘛,總喜歡先干老實人。
“要系好辦,至于擱置一年多,交給我們。”林天盛翻白他一眼,心中也覺得孔漫漫有問題。
死老婆,懷疑老公,死老公,懷疑老婆,很簡單邏輯。
從孔漫漫再婚的速度看,夫妻二人情感不像很好,懷疑再重兩分。
查到現在,其實E組還在走A組沒走通的老路。
可A組沒走通,不代表是錯的,或許只是掩飾的很好。
“碎尸”手段殘忍,連最惡的大圈幫都很少用。
充滿仇恨,充滿惡意。
張錦榮道:“要不然找幾個兄弟,把奸夫綁了,審一審再講?”
“癡線,一起案子,用得著踩過線?”
林天盛沒有張錦榮的感同身受,更不想辦冤假錯案,假設二零年代的警察,要排除一個人的嫌疑,會用什么辦法?
上科技!
林天盛猛地想起卷宗上一點:“死者衣服上有第二個人的血跡?”
馬德龍了解案情,張口道:“有,濺射方向不一樣。雖然尸體被碎成多塊,但衣服是完整的。”
以西九龍鑒證科的水平,能從血跡噴射,判斷出死者曾有抵抗,并有疑似“第二人”血跡已是極限。
有血跡,便能做NDA。
而不管是DNA,還是指紋,后世覺得很先進的技術,其實早在上世紀便應用到刑偵當中。
只是技術較為原始,且普及程度,視地區經濟狀態而定。
蘇格蘭場(倫敦警察廳)便是第一個把DNA技術,應用到行政的部門,所以,法律上是絕對有效的。
“申請DNA鑒定。”
林天盛眼前一亮。
別說一年,十幾年的血跡,只要保存得當,都能提取DNA。
馬德龍卻滿臉迷惑:“大佬,DNA是什么?”
林天盛寫了份報告,找到皮志邦,開口說要申請DNA鑒定時,皮志邦也是瞪大眼睛,摸不著頭腦。
短暫解釋后,他將信將疑,打電話到總署鑒證科詢問。當得知DNA只有把證物,寄給蘇格蘭場實驗室,才能獲得法律效應的DNA報告時,徹底啞火。因為試驗費用高達一萬港幣,行動科不可能批復。
林天盛想到身上的余財,當好夠覆蓋,加上車子,大哥大都有,索性提出私人出錢。
“鈔能力”也是種能力。
很多案件,往往肘制于經費,如果砸入的資源夠多,百分之九十九的懸案,將會飛速告破。
要不是同屬“殘黨”一員,皮志邦絕不想拒絕費功夫,可面對林天盛卻大開方便之門,許諾幫助走通流程。
這就是行政資源,背景人脈。
回到工位后,林天盛立刻說道:“明天早上,我需要見到那位股票經紀,叫......”
“呂國華!”馬德龍道。
“嗯,呂國華的血液樣本,就扮成醫生,告訴他去過的酒吧有性病傳播,需要采集血液化驗。老馬你去,阿榮就不要去了。”林天盛生怕張錦榮把呂國華頭打爆。
80年代醫學上已經發現“艾滋病”,但還沒有命名,可梅毒,淋病的傳播廣泛可不小。
“yes,sir。”馬德龍雖有些迷茫,但還是張口答應。
......
傍晚,收工后。
林天盛已在庶務科換領到新的警銜,證件,由于穿著便衣,把掛著“一粒花”的肩章,塞進口袋,便驅車趕往荃灣。
每天的高峰期,鄧耕耘都在葵涌路段執勤。
今天,林天盛臨近路口時,意外發現前方堵車嚴重,有點反常,干脆把車停在路邊,步行兩百米,來到十字口時,正好見鄧耕耘和一名交通警察,在跟七個打扮爛俗,滿口臟話的古惑仔爭辯。
只見其中一位穿著紅色毛衣,表情狂妄的江湖人,兩手搭在小弟肩頭,不斷抽著鼻子,眼神渙散,表情不爽的說道:“警官,不是我開的車。”
鄧耕耘冷著張臉,低頭記錄人名:“高兆龍是吧?綽號‘大頭龍’,新記斧頭俊的手下。”
“哇,阿sir,你混那邊的呀,識得我呀!”高兆龍擦了擦鼻子,驚訝到有些清醒,把身前一個馬仔推了出去:“那就更好,抓他啦,同我有什么關系。”
鄧耕耘身上穿著反光背心,戴著頭盔,公事公辦的口吻道:“我已經呼伙計過來,吸毒,闖東,作偽證,都記錄在案。有意見回差館跟刑事組講吧。”
“操!”
高兆龍被掃了面子,心中火大,猛地揪起鄧耕耘衣領:“你算什么東西,一個交通警,咬我啊?”
“就是咬你又怎么樣?”鄧耕耘面色冷峻,不甘示弱。旁邊的交通警同僚已然緊張起來,出聲提醒:“阿耘,別跟他們鬧。”
“挑,交通警察,當自己系掃毒組,飛虎隊。”高兆龍正得重用,有機會爭取扎職,可不想因吸毒開車這種破事進羈押所,給對家送機會,眼珠亂瞟,已打算棄車跑路,留馬仔頂包。
還得好好教訓,不識天高地厚的交通警察。
這時林天盛撩開襯衫,露出槍袋,兩手插袋,站到高兆龍身后:“龍哥,飛虎隊沒有,重案組得唔得啊?”
高兆龍緩緩回頭,見到警槍,瞳孔猛縮,出聲道:“阿sir,我,我......”
“你去同他聊。”林天盛指了指鄧耕耘,在屁股后頭,掏出調令:“我兄弟來的。”
鄧耕耘早就收到調派通知,只是正式調令還沒下達,做一天交通警察站一天崗。在目睹調令后,摘下頭盔,露出微笑:“大佬。”
當高兆龍無措地轉過頭時,鄧耕耘已甩起安全頭盔,橫砸向高兆龍腦袋。高兆龍恍惚間,舉臂格擋,馬上縮頭。
嗙的一聲,還是被牢牢砸在車上,手臂疼痛難忍。
鄧耕耘指著自己鼻子吼道:“重案組的,夠不夠辦你!”
“說啊!”
林天盛靜靜看著鄧耕耘出氣,三年惡氣,伏低作小,要吐的何止眼前這口?
高兆龍到底不是扎職人,給重案組打,也只能唯唯諾諾,怒不敢言。
在旁的交通警同僚,看看林天盛,又看看鄧耕耘:“耘仔,你調去重案組了?那可真是出人頭地。”
鄧耕耘活動著脖子,似不過癮,回答道:“什么出人頭地,他媽的,跟回我大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