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黃啟賢坐在陽臺，拿著號碼本，一個一個，撥通了數十個號碼。

人情用一次，少一次。

所以，曾經不管殘黨們多難，他都沒有開口求人，但現在不僅求人，還要罵人：“你他媽的，不做兄弟，就做敵人。”

“別講了，一句話，跟不跟？”

“盛少出來搖旗，夠不夠！已經是幫辦了，爬到警司，我嘚頭上就有人了。”

“別話兩年三年，五年十年，都得撐住。”

黃啟賢吐出口煙，端起茶杯潤嗓，卻發現杯中已空，臉色愕然，目光惆悵......

身為樂哥的司機，他是最適合充當聯絡人，叫齊舊友，相互團結的，可三年多過去，每一天人心都在變。

沒多少人了。

或許真的再幾年，連一桌麻將都湊不齊。

幸好，阿盛出山，那股闖勁，帶來希望，使殘黨們見到曙光，最終，還是有一批人點頭，答應站隊阿盛。

一句話，為鄧伯做事，是狗，為阿盛做事，是延續弟兄們的事業。

前者當人小弟，受人安排，后者，身為元老，地位崇高。

若阿盛真正走起來，成功出位，危難時獻力的兄弟，最不濟，都保家族富貴。

還是有相當部分人，懷念曾經的榮光，渴望東山再起，重新掌權，做港島最大號的槍桿子！

......

榮昌大廈。

施展鵬奔出電梯門，帶伙計沖出，目光掃視走廊，見到護工抬起兩個擔架，周圍都是痛苦哀嚎的刀手，瞳孔縮緊，表情緊張。

趕到公寓門口后，沒見到林天盛，只見一名護士在幫鄧耕耘包扎傷口，立刻朝坐在沙發上，手裹紗布的耘仔問道：“林sir呢？”

鄧耕耘努努嘴，看向洗手間。

一陣沖水聲傳來，林天盛系上腰帶，推開門道：“鵬哥。”

施展鵬松了口氣，拍拍鄧耕耘肩頭，張口道：“沒事吧，林sir。”

“還好有耘仔在。”林天盛擦著手，表情感慨：“可惜，沒辦法同耘仔喝酒了。”

施展鵬冷靜下來，使個眼色，叫組員接管現場，而后看了看耘仔，也對這位新伙計刮目相看。

十二個刀手，還有一把槍，樓道設伏，僅林sir一個帶有配槍，鄧耕耘今天剛報到，還沒來得及領槍。

些許外傷，便能搞定十二個，身手何止犀利。

簡直變態。

這就是四大沙展的含金量？

施展鵬幾年前一直在新界做軍裝，對刑事偵緝處的大佬們，只是稍有耳聞，融不進圈，余光打量著耘仔，出聲道：“下次伙計們一起喝，有懷疑是邊個字頭做的嗎？”

林天盛搖搖頭：“剛加入重案組不久，沒得罪什么人，要是以前得罪的，那可太多了。”

“等伙計們問清楚，好好幫你出氣。”施展鵬敬上支煙，看向客廳：“好房子，地段不錯啊。”

“最后一套了，不能送你。”林天盛接過香煙。外頭走進一名警長，舉手敬禮：“施sir，林sir，問了幾個爛仔，都承認是號碼幫毅字堆的人。”

“大佬是誰？”施展鵬揚眉。

“帶頭辦事叫耀陽，四九仔一個，堂主吹西，打電話問了，人在廟街一間棋牌室打牌。”警長了解的很快，流利答道。

施展鵬建議道：“林sir，你在家里先休息，明早再去審人？”

林天盛笑道：“吹西，什么狗屁倒灶的樂色，毅字堆是吧，胡須勇在邊度？”

警長稍顯驚訝，但馬上道：“我去查一查。”

“林sir，胡須勇是毅字堆的龍頭......”施展鵬察覺到有內情，小心提醒道。林天盛卻拉下臉來，冷聲道：“動我不要緊，敢動我兄弟，別講一個胡須勇。”

“葛少雄都照抓不誤。”

施展鵬不再吭聲，反而深以為然。因為一線拼命，身邊沒有老婆，沒有家人，只有兄弟！

老婆會帶走撫恤金，老豆，老母，不賭不嫖都算好了。唯有兄弟，時刻并肩，不在乎錢財，不在乎地位。

會為一支煙，一瓶酒，沖到前頭替你擋子彈。

不論黑白，正邪，干賣命的行當，都認一個“義字當頭”

“那就都干了！”施展鵬揮揮手，下令道：“查一下胡須勇在哪里，叫軍裝組配合。”

就算胡須勇門生過千，勢力龐大，不小心容易鬧出亂子。那又如何？重案組幫辦被他手下襲擊，請回來配合調查，合情合理。最后判不判，怎么審，上頭會處理，干一線的人，怕古惑仔就別混了。

這時林天盛看向門口，面帶微笑：“不用麻煩軍裝，我的人到了。”

張錦榮帶著馬德龍，劉毅達，高子聰三人趕到大廈，腰間掛著槍，出聲道：“大佬，沒事吧？”

林天盛走上前道：“耘仔留下休息，我們做事。”

張錦榮遞給鄧耕耘一個眼神，暗示他的不錯。施展鵬跟著出門，拿出把車鑰匙：“一部車夠不夠？”

“多謝施sir，夠同了。”林天盛有一部車，但要抓人，至少得兩部車。軍裝警長回到兩位幫辦面前：“情報科查到了，胡須勇尖東夢露迪廳。”

施展鵬有點詫異情報科的速度，以前叫那群同僚做事，同拜神一樣，可沒這么快速度。

見有幫辦被襲，足夠重視？

帶隊下樓后，林天盛拉開路邊的雪佛蘭，回頭向施展鵬道：“施sir，你廟街，我尖東。”

“冇問題。”施展鵬樂意去抓條小魚，既能同僚解決麻煩，又不沾大事。那條大魚由林天盛親自去抓才解氣嘛。

兩輛轎車掛上警燈，鳴笛閃爍，一路沿彌敦道向下，殺到咸漆道南，毫不掩飾的停在一間的士高門口。

這條街是尖東區的精華路段，白天來往都是白領，老板，有錢人，晚上，不少辦公大廈樓底，亮起燈紅酒綠的招牌，有許多高端的迪廳，威士忌吧，私人會所，歌舞廳開業。和面向大眾娛樂的廟街，缽蘭街不同，在尖東過夜生活的人，都身份體面，薄有家資的人士。

守在路邊幾個趴車仔，見到警車開來，紛紛起身。一個頭目開口詢問幾位阿sir是不是來玩的，便被林天盛舉起證件，無情地擋了回去：“重案組做事，識趣些。”

頭目舉起雙手，完全不敢阻攔，客氣道：“阿sir，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