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
埃里克在前院前的街邊,完成了對于房車的最后檢查。
水箱加滿,灰水箱清空,丙烷充足,輪胎氣壓完美
工作人員雖說房車的狀態很完美,但以埃里克的性格不檢查一遍實在是很難放得下心。
對他而言,不親自上手摸一遍、看一遍,心里就像卡了根看不見的魚刺。
或者用更貼切的方式說,像牙齒縫隙里嵌著頑固的食物殘渣,別扭得渾身難受,非得親手剔除了才安心。
好在房車的狀態倒也像工作人員所說的那樣非常完美。
只是里面得用新的東西,需要換上他們自己買來的新床品、新毛巾,還有那個特意挑選的超舒適記憶棉床墊罩。
埃里克直起身,心里難得出現了一種相當愜意的滿足感,抬手拍了拍冰冷的金屬車身,發出沉悶而令人安心的砰砰聲。
旅行的開頭總是令人遐想,愉快。
埃里克抬眸,望向房車上方的側窗,小小的帶有遮陽簾的窗戶。
以他現在遠超常人的驚人視力,這么近的距離,啥也看不到。
湊近過去鼻尖貼上冰涼的玻璃,只能勉強捕捉到一道極其模糊的身影輪廓在里面晃動,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磨砂玻璃看人,只能分辨出大致的人形和動作方向,細節全無。
只能根據動作幅度推測是蒂琺在整理東西。
這點尤其讓埃里克滿意,至少**是有保證了。
沒多時,那道本就模糊得如同水中倒影的身影輪廓,在窗后晃了晃,便徹底消失在視野深處。
埃里克聽著動靜,往車門看去。
“都搞定了?”一個清亮帶著點笑意的女聲從房車門口傳來。
一道身影輕盈地跳了下來,落在他身邊。
她手里還拿著一袋整理好的垃圾袋,發絲因為剛才在車內忙碌而顯得有些蓬松。
陽光勾勒著她明媚的臉龐,她那雙善于洞察人心幽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對旅程的純粹期待,明亮得驚人。
不管蒂琺怎么樣,說到底還只是一個才二十幾歲的女生。
“嗯。”埃里克笑道:“外部已經檢查完畢,狀態完美,水、氣、電、輪胎,一切就緒。就等……”
還沒等他說完,蒂琺便把手里的垃圾袋全部塞到他懷里:“那還等什么,巡警先生?時間可不等人,我還想趕在日落前,抵達目的地。”
看著蒂琺再次利落地登上房車階梯,身影消失在門口,埃里克晃了晃頭,把垃圾袋丟進后面的垃圾桶里,接著大步走到駕駛座一側。
他難得見到蒂琺這么開心。
想來好像也是,他們兩人從來沒有這種兩人一起出去旅游的時刻,所以說這次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出去玩。
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不愧是B級房車,這空間確實相當寬敞舒適得多。
往副駕駛看一眼,蒂琺已經坐在那,系上安全帶正攤開地圖看著。
“.明明有導航。”埃里克嘴角扯了下心里吐槽道,最終也沒敢打破蒂琺想要的那種旅游的氛圍和情趣。
因為他知道一旦打破,迎接他的將是一頓不痛不癢的小拳拳。
埃里克把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扭,低沉有力的轟鳴聲在安靜的社區街道響起。
“準備好了嗎,側寫師女士?”
“副駕駛已經就位隨時待命,巡警先生。”蒂琺收起地圖,眼神明亮。
兩人相視而笑。
——
從地圖上看,以匡提科為起點,終點是波士頓的話。
完成準備的路線,全程實走大概也就四百多英里,大概七百多公里。
只是單純駕駛的話,也就花個十來個小時便到。
雖然如此,但這條路線倒也出現了很多露營地。
這讓埃里克心里感慨,在美利堅公路旅行確實相當流行。
埃里克按照計劃開始駛離匡提科,緩緩匯入北向的I-95車流,然后就沿著I-95向北一小段。
因為時間預算很足,埃里克一直在控著速度。
但由于整條I-95是美國最繁忙的公路之一,連接著無數城鎮。
車輛相當多。
所以被控制速度的房車那巨大的車身在車流中就顯得笨拙,像個闖入快車道的溫和巨人,偶爾還會引來幾聲并不尖銳的喇叭聲。
逗得埃里克和蒂琺都樂了起來。
雖然速度滿,但蒂琺毫不在意,她脫了鞋,光腳盤坐在副駕上,饒有興致地觀察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場景。
車載收音機里流淌出帶著些微電流雜音的鄉村音樂,她跟著節奏,身子不輕易間跟著節奏晃動著。
“真好。”她轉頭看向埃里克輕聲說道。
“謝謝你,我的巡警先生。”
埃里克聳聳肩:“不用客氣,因為我也很享受。”
——
下午三點。
房車駛到弗雷德里克斯堡,路邊開始出現帶著美利堅那濃重內戰歷史痕跡的指示牌和古樸建筑。
因為時間還早,埃里克和蒂琺當場決定,先在這里短暫停留后再出發,前往今天最后一個地點天際草甸州立公園。
房車最終在弗雷德里克斯堡一個充滿歷史氣息的老鎮邊緣減慢了速度,停在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加油站旁。
下車之后,在埃里克的觀察下,這個老鎮確實是有些歷史了,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里面很小,只有幾棟居民樓。
而加油站旁邊有家木屋風格的咖啡館,外面的停車場還停著幾輛皮卡和一些重型卡車。
掃了眼,沒發現什么異常。
埃里克和蒂琺對視一眼,便往咖啡館走去。
結果一進去,發現這家咖啡館的布局確實還不錯,人也多。
但人大多都是男司機,比如卡車司機這些群體。
符合埃里克刻畫的印象,這些卡車司機大多都體型魁梧,穿著沾著油污的工裝褲和褪色的T恤衫。
如果只是這樣,埃里克還沒什么,甚至不會在意,但是唯一煞風景的是。
其中一個卡車司機坐在吧臺上,正大口吃著堆滿糖霜的肉桂卷,裸露的手臂肌肉虬結,布滿濃密的汗毛和幾道淺疤,小臂粗壯得像是裹了層皮革。
長期暴曬讓他的皮膚呈現一種不健康的暗紅色,油膩膩地反著光。
另一個坐在其旁邊,剃著寸頭,粗壯的脖子上能看到青色的紋身邊緣。
他穿著沾滿油漬的寬大工裝褲和幾乎看不出原色的T恤,啤酒肚高高隆起,頭發油膩地貼在頭皮上,下巴堆著好幾層肥肉。
他面前的酒杯已經空了,但他卻毫不在意,只是用令人不適的眼神帶著如同打量貨物般的侵略性,打量著另一邊坐在靠窗的桌椅上的一對情侶。
他的視線死死地粘在咖啡館里另一張桌子上,穿著碎花裙的女人身上。
在他帶著蒂琺剛剛走進來時的這瞬間,甚至故意清了清嗓子,對著女孩的方向,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對方聽到的聲音,對旁邊的同伴說:
“嘿,瞧這小白兔,細皮嫩肉的,跑這種老地方喝咖啡?嘖嘖。”
在一瞬間觀察完全場的埃里克眼里,坐在女人前面的男人又驚又怒,準備做些什么,但卻被臉上蒼白的女人伸出的手阻止住。
很顯然,女人知道自己的男人一定會吃虧。
埃里克心里搖了搖頭,下意識看向蒂琺。
蒂琺的眼神也在觀察著,顯然剛剛觀察完。
兩人對視一眼,心里倒也有些后悔進來了,因為這太影響心情了。
埃里克和蒂琺甚至都能分析和想象到后面的過程會是怎么樣。
同一時間,他們兩人剛剛推開沉重的實木門,上面懸掛的那一個手工制作的銅質風鈴,開始發出清脆悠揚的叮鈴叮鈴聲,提醒了里面的所有人。
有人進來了。
這一下,本來紋身男那黏在碎花裙女人身上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樣,唰地一下,瞬間就釘在了蒂琺身上。
因為蒂琺比碎花裙女人長得更加漂亮精致,氣質和身材也更加突出。
所以蒂琺的氣質和出眾的容貌瞬間讓紋身男原本懶散戲謔的眼神猛地一亮,渾濁的瞳孔里爆發出一種更直接、更貪婪、更肆無忌憚的光芒。
紋身男毫不客氣地、從頭到腳地掃視著蒂琺。
那對被騷擾的情侶瞬間感受到了壓力的轉移。
碎花裙女人偷偷抬眼,看到這兩個卡車司機的目光完全被新進來的美女吸引,如釋重負地大口喘了口氣,身體不再那么僵硬,但仍心有余悸。
坐在她前面的男人也松了口氣,但看向那兩卡車司機的目光充滿了憤怒和厭惡。
埃里克無奈搖頭,怎么到哪都有這種家伙,不過這也讓埃里克明白,這里是偏離城市的法外之地。
埃里克沒有立刻發作,只是不動聲色地將蒂琺往自己身后帶了帶,用自己挺拔的身體擋住了對方大半的視線。
接著平靜地回望過去,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鋒,銳利而冰冷,沒有絲毫退縮。
“朋友。”
埃里克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樂,像冰冷的金屬劃過木頭。
“眼睛放尊重點,管好你自己。”
“喲嚯!”紋身男看到埃里克的反應,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被這明顯的保護姿態激起了更強烈的挑釁欲。
用胳膊肘用力撞了一下旁邊還在埋頭苦吃的大塊頭同伴,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興奮和粗鄙。
“快看!老兄!這個才叫正點!極品!比剛才那個小兔子帶勁多了!”
大塊頭司機被撞得一噎,不滿地抬起頭,順著同伴的目光望去。當他看清蒂琺時,樣子也沒什么不同,還吹了一聲響亮又輕佻的口哨“吁~~~~~!”
那聲刺耳輕佻的口哨如同點燃了引信。
埃里克的眼神徹底冰封,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實質的、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待在這兒。”
“好。”蒂琺輕嘆一口氣,只是站在原地觀察著周圍,并沒有阻止埃里克,她知道埃里克的性格,不像那邊的男人一樣輕易阻止得了。
就埃里克而言,如果惹到他身上哪怕他打不過,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塊肉下來。
不過,有這明顯的對比,蒂琺就覺得心里滿滿的都是安全感。
埃里克沒有回頭看蒂琺,只是邁開了腳步往這兩個卡車司機走去。
他這相當明顯要反擊的動作,讓咖啡館里原本低低的交談聲瞬間消失了。
站在吧臺里面的女咖啡師緊張地握住吧臺上的抹布,擔憂地看向走來的埃里克。
她知道這兩個卡車司機不好惹,因為這兩個卡車司機是本地人,也是附近卡車幫的一員之一。
作為本地人的她平時也沒少受騷擾,有些顧客報警之后,都是不了了之。
那對坐在那邊的情侶對視一眼,也屏住了呼吸看著那邊。
埃里克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步伐節奏不變只是一步步靠近。
紋身男臉上的痞笑緩緩僵住,他感受到了埃里克身上那股絕非虛張聲勢的、源自無數次實戰淬煉的殺氣。
他本能地想要站起來壯聲勢,但屁股剛離開椅子。
“嘿,你想怎么樣?”
埃里克一言不發只是突然動了,猶如獵豹般的爆發,左腳猛地蹬地,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瞬間跨越最后兩米。
身體微側,右肩在前,如同一柄精準的攻城錘,狠狠撞入紋身男懷中,時機拿捏得妙到毫巔,正是紋身男重心不穩、處于半起未起的瞬間。
嘭!
撞擊的悶響和紋身男痛苦的悶哼同時響起!巨大的沖擊力讓紋身男徹底失去平衡,重重向后跌坐回椅子上,椅子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埃里克的左手如同鐵鉗,在撞擊的同一剎那精準地抓住了紋身男試圖推搡的右手手腕,拇指狠掐其合谷穴,
同時向外、向下猛力一擰!令人牙酸的咔吧一聲脆響,伴隨著紋身男凄厲的慘叫,他的手瞬間被埃里克給反關節給折斷,劇痛讓他整個右臂都失去了力量。
但同一時間。
埃里克卻沒有絲毫停頓,借著撞擊的余力和擰腕的杠桿,身體順勢前壓,右臂曲起,堅硬的肘尖如同重錘,帶著全身的力量和旋轉的腰力,精準無比地狠狠砸在紋身男毫無防備的左側太陽穴上。
“嘭!”
一聲令人心悸的悶響!紋身男眼珠猛地凸出,瞳孔瞬間渙散,喉嚨里發出呃嗬一聲怪響。
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連人帶椅子哐當一聲側翻在地,蜷縮著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口鼻溢出白沫和血絲,徹底失去了意識。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從撞入到肘擊,不過兩秒!
所有人包括大塊頭司機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一幕驚呆了。
“塞克!”
直到紋身男像破麻袋一樣倒下,大塊頭司機才發出野獸般的怒吼,抓起桌上一個沉重的陶瓷咖啡杯,笨拙地朝著埃里克的后腦猛砸過來!
但在埃里克眼里看來,大塊頭司機動作雖然兇猛,但毫無章法,速度也慢。
當咖啡杯帶著破風聲砸落,埃里克迅捷地向側面滑步閃避,沉重的杯子擦過他的肩膀,砸在旁邊的木地板上,四分五裂,咖啡液潑灑一地。
埃里克并未拉開距離,而是立即貼身搶進,利用大漢因轉身揮砸而門戶大開的側肋,右拳凝聚全力,一記精準而沉重的勾拳狠狠擊打在其肝臟部位。
“咚!”沉悶的打擊聲響起,大漢因劇痛發出一聲窒息般的抽氣,身體瞬間弓起如蝦米,眼前發黑,動作停滯。
埃里克毫不停頓,提膝猛頂,膝蓋骨結結實實撞進大漢的胯下要害。那部位遭受毀滅性打擊的獨特悶響,令咖啡館內所有男性顧客下意識地繃緊身體。
“嗷——!”大漢爆發出凄厲至極的慘叫,雙目圓睜突出,口水與胃液不受控制地噴射而出,龐大的身體失去了所有支撐,如同垮塌的沙袋般緩緩屈膝跪倒。
全場寂靜!
埃里克微微俯身,盯著眼前面露痛苦之色,眼神已經沒有焦距,只是大口急喘的大塊頭,聲音輕得像在討論天氣平靜道:
“再吹一聲口哨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