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雷的家中。
埃里克和雷坐在廚房的餐桌旁,桌上攤開著一些文件和一個筆記本。
四個緬甸孩子則在客廳里安靜地看著電視學習英文節目,但耳朵都豎著,留意著廚房里的動靜。
他們早就彼此討論過,也都做好了分開,去新的家庭生活的心理準備。
畢竟用埃里克的話來說,不管怎么分散,所有人都會在洛杉磯市,總會有機會見面的。
“唐尼神父那邊基本沒問題了,”雷喝了口咖啡,壓低聲音說道:
“他聽說了孩子們的事,非常同情,教會方面愿意提供必要的擔保和支持,他會親自出面聯系幾個他知根知底、一直想做點善事領養孤兒的家庭?!?/p>
埃里克心里松了口氣,既然給芝芝敏下了承諾,自然得做好這件事。
對此,他親自調查了雷所說的唐尼神父,確實是個好人,絕非那種有戀童癖的神父。
“費用方面.”
雷擺擺手打斷他:“我跟神父提了,他說教會有一筆小小的慈善基金可以覆蓋一部分法律和初步安置費用,剩下的,他說讓主來指引慷慨的心靈,意思就是會有教友捐助。”
話都說到這份上,埃里克還能說什么?他只能攤手道。
“OK,什么時候唐尼神父的教堂開始募捐活動,我在幫忙?!?/p>
雷指了指埃里克,一時語塞,只能失笑,這家伙果然不喜歡欠別人人情。
“到時候我會跟你說一聲,如果你能成為教堂其中的一名教友,那才是最好的報答方式?!?/p>
埃里克沉默了下,作為華夏人,其實很難會有宗教信仰這種東西,只拜天地、拜祖宗、拜圣賢等等。
但想了想,埃里克還是道:“能去身上的霉氣么?最近我很倒霉。”
雷雙眼閃過憐憫的眼神,他現在已經聽說了埃里克這一趟旅途所經歷的事,飛機、汽車和火車全都出過事,太慘了些。
但他認真想了想:“估計有點作用?”接著又幸災樂禍道:
“好吧,可能對你沒有什么用?!?/p>
埃里克翻了白眼,這家伙從他口中得知這些事之后,一直都用一種混合了同情和調侃的古怪眼神看著他。
當然,安莉咖啡館的事情,只是大概講講,畢竟那另一個世界似乎離普通人太遠。
“開個玩笑,上帝會保護你,埃里克?!崩渍J真道。
“不過,”雷話鋒一轉把話題轉到正事上,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
“唐尼神父提了一個人,我覺得很特別,可能非常適合芝芝敏?!?/p>
“哦?”埃里克提起興趣,“什么人?”
“一位女士,叫海倫·威克,唐尼神父說她是他見過最善良、內心最寧靜的人之一?!?/p>
雷說道:“但她丈夫好像不太常露面,聽說是做某種特殊安保咨詢的?總之經濟條件很好。
重要的是,海倫本人幾年前曾經大病一場,痊愈后似乎看開了很多事,一直在默默參與教會的慈善活動,特別是幫助孩子的事情上。
她跟唐尼神父透露過想法,想要領養一個孩子,只是沒有好的選擇?!?/p>
特殊安保咨詢?海倫·威克?埃里克眉眼微皺,腦海中突然想起之前和他前世有聯系的名字,但并沒有多想。
畢竟在美利堅,同姓的人太多了。
“放心,既然唐尼神父作保,那他們應該是好人?!崩卓粗@锟说谋砬?,說道,接著頓了頓,眼神里有點感慨。
“唐尼神父說,他們夫婦一直想要個孩子,但幾次嘗試都失敗了。
所以,唐尼神父覺得,如果有機會提供一個穩定、充滿愛的家,海倫會是非常理想的人選,尤其是對芝芝敏這樣敏感又早熟的女孩子。
她說她渴望能引導一個靈魂,而不僅僅是提供食宿?!?/p>
埃里克認真地聽著,最終還是點頭道:“聽起來確實像是個難得的機會。重要的是人要好。”
“唐尼神父用人格擔保海倫的善良。”雷肯定地說,
“他安排我們明天下午先去教堂聊聊,細節方面,海倫想親自聽聽情況,特別是關于芝芝敏的,如果她覺得合適,她非常愿意見面。”
“那就好,我也想親自看看那些想要領養的家庭?!卑@锟耸媪丝跉?,感覺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他看了一眼客廳里看似專注電視,實則神情有些不安的芝芝敏,心里嘆口氣,他能做到的也就這么多,往后只能繼續觀察。
實在不行,他再出手,大不了就當家里多個妹妹算了。
“至于那三個男孩,”雷翻了下筆記本,“神父也物色了兩個家庭,一對是中年工程師夫婦,孩子上大學了,家里空,想熱鬧點,愿意接收兩個男孩作伴。
另一家是個小學體育老師,單身,但人特別陽光有活力,喜歡戶外運動,想帶個男孩,
但這可能需要看看孩子們的性格再決定怎么分配最合適?!?/p>
埃里克點頭道:“那我們明天就去見唐尼神父?!?/p>
雷道:“好?!?/p>
——
教堂側廳的一間小休息室里,空氣中有淡淡的舊木頭和蜂蠟蠟燭的混合氣息。
陽光透過高而窄的彩色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讓整個空間顯得既寧靜又帶著一絲神圣的肅穆。
芝芝敏坐在一張深色的木質長椅上,手指緊張地摳著裙擺的褶皺。
她的目光低垂,眼中還有送走弟弟們的悲傷,但目光時不時也會飛快地瞟向那邊的埃里克。
每當埃里克低聲和雷或者神父說一句話,她的注意力就會立刻被吸引過去,眼神里藏著一種不易察覺的渴望。
只可惜,芝芝敏明白這只是屬于自己的渴望。
隨后和藹的神父離開了,帶來了一個女人。
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旁的埃里克瞇著眼,觀察這個名叫海倫·威克的女人。
對方穿著一件質地柔軟的米白色針織開衫和深色長褲,打扮簡約而優雅。
面容略顯蒼白和清瘦,這確實能看出她曾飽受疾病折磨的痕跡,但好像病又沒好的樣子。
主要是那雙眼睛,讓埃里克心里滿意點頭。
都說眼睛是人心的窗戶,通過眼睛大致能看出一個人的心境。
這個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曾經大病一場,眼中只剩下平靜與溫和,笑容很淺,卻極為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