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空氣中彌漫些許尷尬。
陸游迅速收斂氣息,恢復(fù)如常。
方才修煉動靜,希望沒被她察覺出異常。
“夫君醒了?”
楚清璃率先開口,語氣柔和溫婉。
陸游聞言一愣,這態(tài)度與昨晚可是天差地別。
抬眼對上她雙眸,果不其然,全無昨晚那般清澈。
隨后立刻了然。
能在深宮之中偽裝盲眼多年而不露破綻,定然修煉某種極其高明的斂息秘法。
一絲混沌之力悄然運轉(zhuǎn),陸游不由得多看了楚清璃一眼。
這位表面上人畜無害的七公主,體內(nèi)靈力流轉(zhuǎn)圓融,赫然是位煉氣九重巔峰的修士!
這等年紀(jì)能有如此修為,天賦可見一斑。
不過,眼下煉丹難題迫在眉睫,陸游暫時壓下對這位新婚妻子深入探究念頭。
“夫君可是要出去?”
就在陸游準(zhǔn)備起身時候,楚清璃開口詢問。
“嗯,辦些事。”
言簡意賅,陸游邁步便欲離開。
誰知,衣角卻被人從后面拉住。
他回頭,只見楚清璃正捏著衣角,仰起臉,一副楚楚可憐模樣:
“夫君要去何處?昨夜畢竟是新婚首夜,若此時留清璃一人在此,恐怕于禮不合,也易惹人非議。”
依照皇宮規(guī)矩,新婚翌日清晨,應(yīng)有宮人前來收取驗證貞潔的喜帕。
陸游看向窗外。
陽光明媚,早已日上三竿。
看來楚清璃在宮中確實不受寵到了極點,這個時辰,宮里竟無人前來。
“無妨,我會吩咐旁人不來打擾你,安心待在屋中就好。”
說罷,陸游試圖抽回衣角。
誰知,楚清璃卻攥得更緊了些,搖頭道: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宮中稍后派人而來,見不到人,或是出了其他紕漏,陸家恐怕難逃欺君之罪。穩(wěn)妥起見,夫君還是帶上我為好。”
她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加上自帶三分可憐,若非陸游早已知曉其底細(xì),恐怕真要被她騙過去。
看著楚清璃那雙看似空洞卻能洞察人心的眸子,陸游心下好笑。
這女人裝傻賣乖,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爐火純青。
他本可強(qiáng)行甩開,但權(quán)衡片刻,終究不愿在細(xì)節(jié)上橫生枝節(jié),只得應(yīng)允。
“罷了,”
無奈嘆了口氣,陸游平淡道:“跟緊些,走丟了可沒人尋你。”
“夫君放心~”
聽見陸游松口,楚琉璃嫣然一笑。
從腰間抽出一方面紗戴上,再次拉住陸游衣角,緊隨其后。
于是,陸府之中便出現(xiàn)了一幅滑稽畫面。
少主陸游在前步履從容,身后一位戴著面紗的女子則輕牽其衣角,亦步亦趨。
路過下人見了,皆是低頭噤聲,敢笑不敢言。
陸游目標(biāo)明確,無視周遭各異目光,直奔城西的鐘家。
鐘家,與王家并稱楚齊王朝丹藥雙壁,雖無高品煉丹師,但憑借家族供養(yǎng)的一位二品煉丹師和一片規(guī)模不小的藥園,牢牢把持著中低端丹藥市場,家底豐厚,地位超然。
據(jù)小道消息傳聞,鐘家背后或許有皇室暗中支持,只是目前并無明確證據(jù)。
陸游此行目的,正是鐘家常年對外出售的各種煉丹基礎(chǔ)書籍。
然而,兩人剛到鐘家藥房大門前,還未及踏入,一個傲慢聲音便自店內(nèi)響起:
“喲?我當(dāng)是誰呢,這不是我們陸家大少爺嗎?”
“怎么,不在家守著你的瞎眼新娘子,跑到我們鐘家來討飯了?”
話音未落,一個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子正從門內(nèi)走出,臉上帶著譏諷笑容。
陸游不用抬眼就知來這是誰。
鐘家少主,鐘皓。
他目光在陸游身上掃過,滿是輕蔑,隨即又落到一旁戴著面紗的楚清璃身上,笑容更加惡劣:
“嘖嘖,還真把瞎婆娘帶出來了?真是伉儷情深啊!”
“陸家現(xiàn)在是窮得連個看門下人都請不起了,需要你帶個瞎眼的公主親自出來拋頭露面?”
話音落下,他身后幾名隨從立刻配合發(fā)出一陣哄笑。
陸游面色平靜,本打算安撫身邊的楚清璃。
誰知,這位七公主全然未聞。
那份淡然,甚至比陸游更甚。
見狀,陸游一笑。
倒是小瞧她了。
“傻子!你笑什么?”
見自己的羞辱被無視,鐘皓頓覺一拳打在棉花上,擺手驅(qū)趕:
“別以為小爺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聽好了,我鐘家就算是一把藥渣,也絕不會賣給你這廢物!快滾!”
誰知,陸游依舊沒理會鐘皓。
他的注意力,在藥房內(nèi)一名下人手中準(zhǔn)備丟棄的藥渣上。
僅是一眼,陸游便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這一爐的淬體丹都廢了。火候過猛,凝丹時又心浮氣躁,藥力十不存五,吃多了非但無益,反而會阻塞經(jīng)脈。”
“放肆!你一個剛恢復(fù)神智的廢物,也敢在此大放厥詞,污蔑我鐘家丹術(shù)!”
鐘皓聞言不以為然,言語盡是鄙夷。
陸游卻不急不鬧,語氣帶著玩味:
“鐘皓,不妨我們打個賭。就賭十息之內(nèi),你家正煉丹的鼎子,會不會炸。”
“什么?你這傻子失心瘋了?也配跟我打賭?”
仿佛聽到天大笑話,鐘皓先是一愣,隨即仰頭大笑:
“好!好!要是十息內(nèi)那爐子真炸了,老子任你處置!”
“但要是沒炸,你陸游就得從在場所有人的褲襠下鉆過去!還有你這瞎眼公主,也得借我玩......”
轟!
鐘皓狠話還未說完,一聲巨響突然從鐘家后院方向傳來!
緊接著,一股濃黑煙柱混雜著焦糊藥味沖天而起!
“真......真炸了!”
有仆從失聲喃喃,滿臉驚恐。
“放屁!”
鐘皓臉色煞白,卻仍怒罵:
“不過是你這廢物走了狗屎運,不知從哪兒聽來一鱗半爪,在這里胡言亂語,裝神弄鬼!誰不知道你陸游是個丹田盡毀的傻子?你會懂煉丹......”
他話又沒說完,陸游身影已閃至其跟前。
揚起手,一記耳光干脆落下。
只聽“啪”的一聲。
只覺一股巨力狠狠抽打在臉上,鐘浩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倒飛出去。
右臉頰傳來火辣辣劇痛,他捂著臉,扯著嗓子朝陸游尖聲叫道:
“你這廢物!你竟敢......”
“啪!”
第三句話依舊沒能說完,陸游反手又是一記耳光,扇在他左臉之上。
巴掌聲再次響起。
格外刺耳。
這下,鐘皓左右臉頰對稱地紅腫起來,活像個豬頭。
在仆從手忙腳亂攙扶下,他好不容易站穩(wěn),雙眼布滿血絲,嘶聲質(zhì)問:
“陸游!你個王八蛋!打一下還不夠?為何打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