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地的版圖，在地圖上已經(jīng)是一塊不容忽視的巨大色塊。

但張猛很清楚，地圖上的顏色，遠比人心里的顏色更容易涂抹。

新收編的兩個郡，加上被徹底打服的草原各部。

現(xiàn)在他治下的人口構(gòu)成，復雜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

漢民瞧不起草原人的粗野，覺得他們?nèi)忝嬔欢Y數(shù)。

草原部族則鄙視漢人的孱弱，認為那些繁瑣的規(guī)矩是捆住手腳的娘們玩意。

兩邊的人混居在一起，小規(guī)模的械斗和沖突，幾乎每天都在發(fā)生。

今天是你家的羊吃了我的莊稼，明天是我家的漢子睡了你家的婆娘。

這些事看著不大，可積累起來，就是足以動搖統(tǒng)治根基的巨大裂痕。

張奎的鎮(zhèn)魔軍，現(xiàn)在有一半的精力都耗費在彈壓這些內(nèi)部矛盾上。

他手下的士兵，也因為出身不同，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派系。

操練的時候互相下黑手，營房里更是三天兩頭就得見血。

一支軍隊，要是連內(nèi)部都擰不成一股繩，那還談什么對外征戰(zhàn)。

張猛用經(jīng)濟利益把這些人暫時捆在了一起。

又用絕對的武力讓他們不敢真的撕破臉。

但這就像是用繩子捆住兩頭要互相撕咬的猛獸。

繩子總有磨斷的一天，到那時，反噬的力量會更加可怕。

他需要的，不是一根繩子，而是一個能把所有人都熔進去的巨大洪爐。

要讓他們忘掉自己過去是漢人還是草原人。

讓他們只記住一個全新的身份，北境人。

這種事情，靠刀子是辦不到的，只有思想才能做到。

張猛的意識沉入系統(tǒng)，直接打開了那片浩瀚的文明之樹。

他將目光鎖定在了文化主干上，一個閃爍著微光的節(jié)點。

【思想融合：消耗文明點數(shù)五萬點，解鎖構(gòu)建全新意識形態(tài)的理論框架與實踐方案。】

五萬點，這幾乎是他打贏魔山部族那一戰(zhàn)的全部收益。

這筆投資，足以讓他再拉起一支鋼鐵堡壘部隊。

可張猛沒有絲毫猶豫。

軍隊只能征服人的**，思想?yún)s能征服人的靈魂。

后者，才是真正的一本萬利。

【叮，消耗文明點數(shù)五萬點，節(jié)點‘思想融合’已點亮。】

【正在為宿主生成定制化文化整合方案……方案生成完畢。】

海量的信息驟然爆發(fā)，像風暴般灌進張猛的腦子，讓他稍微有些喘不過氣。

他很快明白，這背后絕不是單純的概念無據(jù)。

而是一整套細致銜接、步步推進的系統(tǒng)。

上影響精英，下深入民間，從教育細節(jié)包裹到宣傳操作，全都環(huán)環(huán)相依。

這里的核心目標，看上去其實很鮮明。

就是要將那些代表過去的文化偶像徹底瓦解，讓它們變成碎片。

替代的不是某種空泛承諾，而是一種全新樣貌：

它更有誘惑力，現(xiàn)實功利，吸走舊文化留出的每一寸空隙。

后來，第二天清晨，將軍府里一道新下的王令好像一顆炸彈。

幾乎把那些握著教條的老士紳都氣得跳腳。

“自本日起，在郡城設立北府大學堂，為北境物色培養(yǎng)更多可用之才。”

“北境百姓，只要愿意，不管出身貧富，也不分男女，每個人都有機會進學。”

“在學堂里將不再教授四書五經(jīng)，也不會去鉆研那些繁復的禮儀。”

“這里只留三門功課：格物探索、律法條陳，還有兵事籌謀。”

幾乎等同于直接下戰(zhàn)帖，推翻舊日儒學制度。

那些殘存的士紳們，一個個捶胸頓足，大罵張猛是數(shù)典忘祖的亂臣賊子。

可他們的叫罵，根本擋不住底層民眾的熱情。

能讀書識字，這在過去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更何況，這所學堂教的，全都是能安身立命的真本事。

學了格物，就能進神兵坊當工匠，拿高薪。

學了律法，就能去新成立的衙門當差，做人上人。

學了軍略，更是有機會進入鎮(zhèn)魔軍，建功立業(yè)，封妻蔭子。

這些實實在在的好處，遠比那些之乎者也的空洞道理，更能打動人心。

僅僅三天，北府大學堂的報名點，就被擠得水泄不通。

草原上那些部族首領(lǐng)，也把自家最聰明的孩子送了過來。

他們或許不懂什么叫文化，但他們懂，誰掌握了知識，誰就掌握了未來。

張猛親自為學堂撰寫了一批教材。

他沒有長篇大論，而是把所有復雜的東西，都變成了簡單直白的故事。

一本叫《北境英雄譜》的書，成了所有學生的必讀物。

里面既有為了守護部落，血戰(zhàn)到底的草原英雄。

也有為了保衛(wèi)家園，慷慨赴死的漢人名將。

他們不再有民族之分，只有一個共同的稱呼，北境的守護者。

張猛還將薩滿教中對天地的敬畏，巧妙地融入了道家天人合一的思想。

創(chuàng)造出一種全新的自然哲學。

在這種哲學里，開礦煉鐵不再是驚擾龍脈的惡行。

而是人類順應天道，利用自然之力，改造世界的壯舉。

最關(guān)鍵的，是他廢除了所有繁瑣到毫無人性的儒家禮教。

取而代之的，是一部清晰實用的《公民守則》。

守則拋棄了過往那些空洞的三綱五常，寫進來的只是最底線的權(quán)利和義務。

軍人本身被要求以服從為本分，遵守紀律無人可以例外。

在這里，榮譽關(guān)乎生死。

那些甘愿為北境拼殺流血的人，必定會獲得至高的敬意。

對于北境來說，真正的英雄往往誕生在無盡的征途與拓荒之中。

只有敢于駛向遠方、帶回資源和疆土的人才能得此稱號。

這整份守則有一種瘋狂的推進力。

甚至可以說像是無所掩飾的軍國主義情緒。

表面上的溫柔和體面在這里沒有容身之地。

冷冰冰的利益標準才被正大光明地擺出。

任何心中的念想，夢想或者野心。

都只能靠自己的手腳去爭取，甚至是拼搏到底地奪取。

對于苦苦習慣了循規(guī)蹈矩、講求溫順和禮節(jié)的那些讀書人來說。

這樣的準則，簡直像魔鬼才會豎立的教條。

不過，在社會底層沒什么可失去，或是只想通過成績證明自己的那一群人眼里。

這樣的主張才算公平，也足以把沉寂的血性徹底點燃。

為了能將這套新學說，以最快的速度推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