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狼王,靠著拒馬,村中壯丁獵戶一起上,守住村子應該不成問題。
可狼妖?那是所有人認知之外的東西。
說不定一口便將整個村子吞下,他們還怎么守村,還不如逃命去。
顧金山也不由連退兩步,握弓的手微微發顫。
這世間,莫非真的有妖?
要真是妖,跑又有什么用?
下一瞬。
狼妖口吐人言,聲音沙啞,又帶著幾分熟悉:“爹......”
“爹?”
誰是它爹?難道村子里還藏著其他狼妖?
顧金山心中更慌了,卻聽到旁邊的江有林用拐杖猛砸地面,聲音嘶啞:“逆子!逆子啊!你怎么沒死在外邊呢!”
說著,眼淚就順著眼角淌了下來。
而江田更是撐著巨馬,一個鷂子翻身跨過,朝著狼妖狂奔而去:“小塵!”
雪花散盡,顧金山這才看清那張人臉。
雖然凍得通紅,發絲散亂,嘴唇開裂。
但細看下十分眼熟。
不是他們要找的江塵,還能是誰?
見到江田和江有林都在,江塵也終于松了口氣。
手一松,將狼王的尸體丟在道旁。
一口氣泄出去后,身體一軟差點跌倒,被江田慌忙扶住。
“哥,我沒什么事。”
江田看著江塵,眼睛早已通紅。
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只覺燙手:“沒還說沒事!我們都以為你死了,知道嗎!”
他扶著江塵往村里走,“你發燒了,趕緊回家!”
顧金山才恍然回神。
不是狼妖!是江塵馱著狼尸!
看到兩兄弟過來,連忙上前幫忙挪開拒馬;
沒被嚇走的,也趕忙上前,幫忙挪開拒馬。
等兩人進來,又紛紛往兩邊退,讓開一條路來。
進了村子,江塵也終于完全松了口氣。
被江田扶著,聲音有些發飄:“剛聽見有人喊妖怪,哪來的妖怪?”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陳玉堂身上。
剛剛他們還沒看清的,就被這貨一通瞎喊,嚇得落荒而逃。
江塵順著視線看去,只見陳玉堂還癱在雪地里,臉色慘白。
“原來是陳二哥啊。”
江塵此刻極度虛弱,眼皮半耷拉著。
可看向陳玉堂,卻驟然睜眼。
因為積雪反射而縮小的瞳孔,加上四周的眼白,露出一個四白眼的兇狠眼神。
對上江塵的目光,陳玉堂直覺肝膽俱顫,好像江塵下一刻就要沖過來殺了他一樣!
當即手腳并用地往后挪了幾步,連連擺手:“我看錯了,我看錯了而已!”
“哦……” 江塵雙眼漸合,也沒繼續嚇他。
不過心中也略有些失望。
他還真盼著世間有妖,有妖的話,說不定就有仙呢?
可惜,只是陳玉堂瞎喊而已。
“你燒糊涂了,世間哪有什么妖!”
“別說了,先跟我回去躺著!”
其他的不說,江塵確實有些燒糊涂了。
進村的路是上坡,新下的雪又軟,狼王尸體陷在雪里根本拖不動,他只能把狼尸背在背上,硬生生扛進了村。
不過現在想來,把狼尸留在村外,等緩過來再叫人去抬也一樣。
可那時腦子轉不過來,一根筋非要把狼尸帶回來。
彎腰扛在身上,跟舞獅的動作差不多,才被人以為是狼妖進村了。
直到看見江田和江有林,他才徹底放下心,將狼王丟到一邊。
“好,回家。”江塵應了一聲,
離開之前,江塵的目光落在站在最后面的沈硯秋身上。
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
隨后就被江田半扶半攙著往家走。
江家人匆匆離開,可圍在拒馬旁的眾人卻還愣在原地,目光又落回了被扔在道旁的狼王尸體上。
體型如牛犢的狼王趴在雪地里,灰白色的毛發被風吹得微微顫動。
一雙黃瞳依舊怒目圓睜,可以相見生前該是多么兇厲和殘忍。
可它的額頭正中央,一支箭矢破顱而入。
外邊只留下半截箭身和彩色尾羽,顯得格外扎眼。
直面這種山君級別的兇獸,還能搭弓射箭、一箭穿顱。
這得有多大的勇氣和魄力?
在場的獵戶,哪怕上山打獵幾十年,也沒人敢說能在正面面對這種兇獸時,淡定拉弓射箭,還能破骨穿肉。
眾人看了許久,似是覺得眼前的一切發生在夢中才合理。
“這小子,還真把狼王給獵了……”
過了好一會兒,張本善才喃喃開口,打破了沉默。
顧金山也長出一口氣,語氣里滿是佩服:“了不得,是真了不得!”
之前他還和陳新豪商量,想帶著江塵進二黑山。
但那時候,只是想借借他的 “運氣”。
現在才明白。
什么運氣,只是自謙而已。
虧他們打了這么多年獵,竟然還信了,現在顧金山想起自己說的話都有些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