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靜靜等著沈硯秋的回話,目光漸漸看向窗外。
那日聽完沈硯秋的話后,他也覺得終興業一朝,他可能都回不到京都,更別說重建家族了。
但逃難這一路,從南走到北。
一直走到這最偏遠的地方,他最大的感觸就是,世道要亂了。
這種感觸,不是坐在京都的酒樓中可以感覺到的。
而.....亂世出英雄。
英雄,也可終結亂世。
在看到江塵獵狼而歸之后,他剛剛做了一個夢。
不算是噩夢,但也不算是好夢。
醒來后,他心中就有了別樣的心思。
只不過這種心思,終究只是書生的一夢之言,他自然不可能跟女兒說。
若是沒有機會,他也一輩子不會將這點心思說出來。
僅僅是能力,江塵也確實是他從能走到沒見過的最值得托付的人。
收回目光,沈朗再次發問:“硯秋,你愿意嗎?”
沈硯秋訥訥不言,臉頰的緋紅蔓延到耳根。
最終細若蚊蠅地哼出幾個字:“女兒…… 愿意。”
聽到這話,沈朗終于露出笑容:“那好,等過幾日他身體養好了,請他來家里做客,我還得好好考教考教他。”
“要是入不了我的眼,我照樣把他掃地出門!”
“好。” 沈硯秋點點頭,又起身開口,“爹爹,我給你換杯熱茶。”
沈朗身體往后靠在椅背上,笑容更甚。
自從上次爭吵后,父女間已經很少這么和順了。
這樁心事落定,似是連帶著家里的氣氛都暖了。
而此時,陳豐田家的屋內,氣氛卻極度壓抑。
陳玉堂裹著一床厚被子坐在榻上,面色蒼白,眼神里還帶著驚魂未定的惶恐。
旁邊的陳豐田嚼著一節葛根,眉頭皺成了川字。
“爹,他知道!他肯定知道!” 陳玉堂抓住被子,聲音發顫:“我看見他的眼睛,就感覺脖子好像被掐住一樣。”
“我差點自己要死了!”
他越說越怕,抬頭看向陳豐田:“他連狼王都殺了,張三坡肯定也是他害死的!他肯定會找機會報仇的!”
“閉嘴!”
陳豐田把口中的葛根吐在地上,語氣里滿是不耐。
以前他還覺得小兒子膽子雖然小點,但心思活絡,對自己也恭順,才一直帶在身邊。
可現在,他也越來越看不上了陳玉堂了。
“江塵才多看了你一眼,就把你嚇成這樣!你也配說自己是我陳豐田的兒子?”
陳玉堂低下頭,聲音委屈:“爹,不是我膽小,是他那雙眼睛太嚇人了!”
“就跟那狼王一樣,擇人而噬!”
“要不我們搬走吧,這種人真不能招惹啊!”
“搬走?” 陳豐田冷哼一聲:“我跟你你爺一輩子的基業都在這兒,誰敢讓我搬走,我就跟誰拼命!”
他頓了頓,又放緩語氣,“行了,你好好休息。這事你就別管了,等你大哥回來,我跟他商量。”
陳玉堂低下頭,心里卻有些委屈。
他本來也不想摻和這些,什么田啊地啊。
人生苦短,還不如買了家產,去城里跟著大哥享樂呢!
陳豐田剛要開門出去,就見門外走進一個魁梧人影。
見到陳豐田走出來,立馬開口喊道:“爹!”
陳豐田皺緊的眉頭瞬間舒展開:“大郎,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唉。”
陳玉坤先嘆了口氣,“進去說。”
進屋后,他先拿起桌上的茶壺灌了一大口茶水。
才沉聲道:“花香樓出了點事,我還被官府抓進去了一趟,花了不少銀子才出來。”
陳豐田連忙追問:“沒大礙吧?”
“沒事了,就是折了些錢。” 陳玉坤隨口應著,目光掃過旁邊裹著被子的陳玉堂,皺眉問,“二弟這是害了風寒?”
“什么風寒,是被人嚇的!” 陳豐田恨鐵不成鋼地開口,把江塵獵狼歸來、陳玉堂被嚇的事說了一遍。
最后補充道:“我本來就是為了買江家那幾畝水田,用了點小手段,不算出格。”
最后,又加上一句。
“這事,本來也只是我為了屯田用的一些小手段而已,算不得什么出格。”
“不過,張三坡跟蹤江塵,卻如同被迷了心智一樣,走到南峰被狼王所殺,就有幾分蹊蹺了。”
“要是被江塵設計害死,那這小子就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
“等知道其中發生了什么,未必不會找機會報復。”
陳玉坤聽完,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沒說話。
陳豐田見狀,連忙問:“大郎,你有什么辦法?”
陳玉坤放下茶壺,反問:“爹,你走在路上,看見路中間有條蛇,會怎么辦?”
陳豐田不明所以,下意識答:“自然是打死了事。”
“對啊。” 陳玉坤哼了兩聲:“蛇可能只是躺在路上而已,甚至可能根本沒毒。”
“但我們為什么要去猜它有沒有毒,會不會咬人。攔了路,礙了眼,打死了事就好啊!”
陳豐田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你的意思是……”
“管那江塵知不知道,想不想報復,先弄死他不就行了,不知道你們在這糾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