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打開油紙包,掌柜立馬探頭看來。
看見里面后,一眼認出:“鮮貨天麻?還是一株雙生,你運氣不錯啊。”
一來雙生天麻本就少見,雖藥效與普通天麻無異。
但因其形態特殊,若送到達官貴人家中,往往能賣出更高價;
二來秋冬時節的天麻多藏在枯枝腐葉下,尋常人極難尋得。
所以能挖到一株野生的一株雙生天麻,那肯定是撞大運了。
江塵沒接話,只道:“既然掌柜也覺得稀罕,就給個實在價吧。”
說話時,他的手始終揣在懷里沒拿出來。
掌柜見狀,心里發笑。
暗道:這小子肯定還有別的藥材沒拿出來,若是價錢給得不妥,怕是不會賣給自己了。
似天麻這種滋補的補藥,轉手就能賺一倍。
這種低買高賣的生意,他可不想讓給別家藥鋪。
自覺摸清了江塵的心思,掌柜便沒了壓價的念頭,重新打量起手中的天麻:
“五年生的天麻,若是單株可算五錢銀子,雙生雖是吉兆,藥效卻無差……但討個吉利,我給你一兩五錢,如何?”
江塵方才在外面轉攤時,已旁敲側擊問過市價。
普通五年生天麻確實在三錢到五錢之間,一兩五錢確實是高價。
看來‘藏手’這表演,確實省去不少功夫。
于是江塵拱手道:“掌柜厚道。”
“那你懷中那株,也拿出來一起看看吧。”老頭撫須,眼中閃出精芒。
似是很享受這種看透一切的感覺。
江塵也笑了,這老頭……可比前世的領導好拿捏多了。
“老掌柜慧眼,那你再看看價。”
說著,他把懷里隨意包著的野山參拿了出來。
老掌柜接過打開一看,不由得皺起眉頭:“可惜了。”
他搖了搖頭,“采摘得太早,年份不到三年,晾曬時又沒上心,根須掉了大半,品相太差。”
那賣桔梗的本就粗心,否則也不會把野山參當成桔梗一起晾曬,自然更不會小心對待。
他怎會想到自己的桔梗堆里,竟混著一根山參。
“還請掌柜開個價,擱在我手里也是糟蹋了。” 江塵道。
掌柜微微頷首,想著二兩銀子絕不少了。
卻覺得面前的少年樸實順眼,若是能長久做生意似是不錯。
所以沉吟片刻后開口:“二兩五錢銀子,如何。”
江塵還未作聲,老掌柜就又補了一句,“這品相,這價已是頂高了,權當是結個善緣。”
“日后你在山上再采到草藥,盡管送到我這兒來就是。”
江塵也沒想到,這品相破損的野山參竟能賣二兩五錢。
看來果然是花花轎子人抬人。
對這價滿意的很,江塵也沒多說,拱手開口:“掌柜這么說,那我也不往上叫了,按您說的給就是。”
江塵卻不知,野山參那是 “吊命之物”。
能給將死之人吊住一口氣,說不定就能起死回生。
就算救不回來,臨終前吊住一口氣,也能讓死者交代清楚后事。
所以,但凡家境稍好的人家都會備上一株;
即便不那么富裕,到了生死關頭,也會掏空家產來買。
所以,即便是給了江塵還算高的價格,這藥鋪也起碼有一倍的賺頭。
兩筆生意談成,掌柜臉上多了幾分笑意,對江塵也越看越順眼:
“那一共四兩銀子。”
他打開柜臺抽屜,取了些碎銀子放在小秤上稱好,推給江塵,“老朽王寶和。”
“三山村江塵,謝過王掌柜了。” 江塵收了銀子,也報上姓名。
“老朽記下了,日后賣藥材找我就是了,保證價格讓你滿意。”
江塵嘴上應著 “自無不可”,心里卻另有打算。
王寶和看著心思不深,給的價也不低。
若只是偶爾賣一兩株草藥,賣他倒也無妨;
可若是日后常能找到名貴藥材,就得分散著賣了。
否則難免引人懷疑,反倒不妥。
收起銀子前,江塵又問了一句:“還想問問掌柜,哪能買到關于草藥的書冊,能讓我認認草藥,免得上山了還不認識。”
王寶和轉身,順手拿起一本翻得破爛的書冊。上面寫著百草圖錄四個字。
“送你了,常見的草藥上面都有,慢慢翻看吧。”
“多謝掌柜了。”江塵再度道謝。
省了銀子,自然是好事了。
將銀子收回隨身的荷包內,江塵才發現沈硯秋仍呆呆地站在原地。
似是被什么事驚到了。
“走,先去把刀買了,然后看戲去,我請客!” 江塵在沈硯秋面前甩了甩荷包,才讓她回神。
“好,看戲。”沈硯秋終于回過神來,看向江塵的眼神,有種莫名的神采。
她見到江塵掏出天麻、野山參來,只是驚奇,算不上震驚。
在未落難時,她家里也常備有這種名貴藥材。
可剛剛江塵待人處事的手段,卻讓她一時恍神。
讓她有種見到曾經爺爺的身影。
曾經的沈家家主,硬生生靠著待人的手段,為風雨飄搖的沈家續命幾十年。
可最后……也因為太過長袖善舞,卷進謀逆大案,徹底絕了沈家的立足之地。
但這也不影響她對江塵的驚奇,一個只比她一歲多的少年。
身懷這種靜氣,怎么會被認為是潑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