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是看菜,待會兒別伸筷,知道沒?吃點(diǎn)飯就行?!?/p>
“哦……” 顧二河應(yīng)了聲,臉上頗為失望。
鄉(xiāng)下百姓請客,有時候會煮塊肥肉或切兩片臘肉擺上桌,算是對來客的看重。
來的客人懂規(guī)矩的。
也不會去夾這道 “看菜”。
這道看菜,足以應(yīng)付幾波客人,等沒客人來了,才會給自家孩子吃了。
正說著呢。
江有林帶著兩個孩子,和端著陶盆的陳巧翠一起進(jìn)來。
江能文一進(jìn)門就嚷嚷:“娘,今天怎么吃飯這么早?。俊?/p>
“你二叔吃完有事要忙。”
陳巧翠說著,轉(zhuǎn)向顧大江兄弟,“大江、二河來了啊!”
兩人拘謹(jǐn)?shù)卣酒鹕恚骸吧┳?,麻煩你了!?/p>
“做頓飯有啥麻煩的。快坐快坐,別客氣!”
說話時,陳巧翠把陶盆往桌上一放。
掀開蓋子 白花花的米飯冒著熱氣,顆顆如同珍珠,精米特有的香甜瞬間飄滿屋子。
顧家兄弟的眼睛都直了。
這哪是粟米,是精米??!
光聞這個香氣,就忍不住咽口水了。
“飯冷得快,你們先吃著,不夠我再去廚房添。”
陳巧翠還沒說完,江塵又端著一陶盆魚湯進(jìn)來,幾塊魚肉飄在上面,香氣撲鼻。
這還是之前從金石潭撈的草魚,家里一直有肉吃,沒能吃完。
江田也在后面端著一盆燉肉進(jìn)來。
蘿卜塊混著肥瘦相間的豬肉,油花在表面亮晶晶的。
江田剛看完拳譜,臉上還帶著興奮,拍著顧大江的肩膀:“站著干啥?趕緊坐!”
顧大江兄弟這才懵懵懂懂地坐下。
顧二河偷偷拽了拽哥哥的衣角,眼神困惑。
這么多肉,總不能全是看菜吧?
到底能吃還是不能吃?
關(guān)鍵江塵這么大陣仗,請他們吃精米燉肉,到底要干啥?
總不會是要他們幫忙殺人越貨吧?
“吃飯吃飯!” 江塵拿起兩人的碗,先盛一勺。
顧大江連忙攔?。骸皠e別別!多了多了,這我哪吃得完!”
別說精米了,就算是粟米,他平時也舍不得這么吃??!
“這么點(diǎn)飯都吃不完,馬上的活你們能干動?”
江塵不管他,滿滿舀了一碗,還用竹勺壓了壓,又添了一勺,把碗塞到他手里,“我請客就別作假,能吃多少吃多少。別的不說,米飯管夠?!?/p>
接著又給顧二河盛了滿滿一碗。
顧二河雙手捧著碗,眼睛發(fā)亮,偷偷看了眼大哥。
等江塵動筷,顧大江才猶豫著扒了一口飯。
精米的香甜在嘴里炸開,之前的客氣和不好意思瞬間拋到腦后,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飯。
江田見他倆只扒飯:“別光吃飯啊,吃菜!”
顧二河小心翼翼地夾起蘿卜。
燉的軟爛的蘿卜帶著脂肪的香氣,入口一抿即化,簡直如同流進(jìn)了骨縫中,將半個冬天的饑餓一點(diǎn)點(diǎn)填滿。
他差點(diǎn)眼前一熱,哭了出來,趕緊又低頭扒了一大口飯。
“吃什么蘿卜,吃肉!”
江塵拿起木勺,就要往兩人碗里舀肉。
顧大江趕緊捂住碗:“別別!夠了夠了!”
“你們不吃,馬上沒力氣干活,我找誰去?” 江塵半開玩笑開口。
顧大江這才猶豫的挪開手。
兩人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第一碗飯。
江塵要再添,顧大江說什么也不肯了,只說吃飽了,再吃就撐壞了。
其實(shí)這年頭,各個肚子里都沒油,一碗飯哪能撐著,只是這菜太好實(shí)在不好意思再吃了。
顧二河耳朵軟,被江塵又添了一碗,還被顧大江狠狠瞪了一眼。
放下碗,顧大江的目光落在江能文和江曉蕓身上。
兩個孩子看著滿桌的菜,既不爭搶也不驚奇,顯然是平時吃慣了。
這江家的日子,到底過得多好啊!
再想想自己兄弟兩個,別說吃肉了,連每天半飽都難。
“呃 ——”
思索時,身旁的顧二河打了個飽嗝,臉上全是滿足。
顧大江又瞪了他一眼:“有沒有點(diǎn)規(guī)矩!”
江塵笑著擺手:“沒事,再來一碗?”
顧二河把碗往桌上一放,猛地起身,帶的板凳一歪,把滿桌人都嚇了一跳。
江塵也愣了。
就見顧二河攥著拳頭,一臉嚴(yán)肅地問:“塵哥!你說,弄誰!”
江塵的錯愕,瞬間變成哭笑不得:“弄什么弄?沒人得罪我,也不需要你弄誰!”
“啊?”
顧二河有些傻眼。
他剛才吃飯時一直在琢磨,江塵這么花費(fèi)請他們,肯定是有大事。
想來想去肯定是要弄哪個不長眼的,顧二河甚至做到去官府走一遭的準(zhǔn)備。
“先坐下,我慢慢說。” 江塵無奈地招手。顧二河這才紅著臉坐下。
江塵喝了口魚湯,緩緩開口:“其實(shí)我之前去金石潭,發(fā)現(xiàn)潭底有股暗流?!?/p>
“現(xiàn)在冬天結(jié)冰,魚肯定都躲在暗流附近取暖,我就想請你們一起去鑿冰捕魚?!?/p>
“鑿冰捕魚?”
顧大江愣了愣,鑿開冰層,還能捉到魚?
他之前沒聽說過,但見到江塵說的篤定,或許鑿開冰層后,真能抓到魚呢。
可去金石潭捕魚,要上小黑山啊。
顧大江猶豫開口:“可小黑山有狼王啊,這時候上山,有點(diǎn)太危險(xiǎn)了吧?!?/p>
張三坡上次遇狼,只回來了一條胳膊,任誰能不怵?
連陳新豪他們進(jìn)二黑山的計(jì)劃,也暫時擱置了。
誰都怕遇上狼王甚至狼群,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
江塵搖頭:“那狼王我見過,上次找張三坡也是我去的,它只在南峰那邊活動,不會到金石潭來。”
所謂的狼災(zāi),其實(shí)是村里人自己嚇自己。
現(xiàn)在是人怕狼,那老狼也怕人。
一直躲在二黑山和小黑山交界的南峰,大概率不會靠近金石潭。
更何況他還有卦簽兜底,知曉狼王的動向。
只是這些話沒法跟村里人解釋,說出來也沒人信。
所以他才張羅這一桌飯。
要是只煮一鍋粟米飯,讓他們冒著遇狼的風(fēng)險(xiǎn)去鑿冰,他們大概率會拒絕。
果然,顧二河一聽這話,再次站起來:“什么狼王不狼王的,不還是個畜生嘛!塵哥,我跟你去!”
顧大江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雖然心里還有些怕。
畢竟剛吃了這么一頓,實(shí)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再說了,江塵也一起去,江有林這老獵戶也沒阻止,應(yīng)該沒什么危險(xiǎn)。
所以只是問了一句:“那什么時候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