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雙修，方證大道！”

當這八個字，從林風的口中，一字一頓地吐出時。

整個天玄峰頂，陷入了一片死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臉上。

迷茫，困惑，震驚，然后是……難以置信的駭然！

他們在聽到了什么？

道魔雙修？

他們敬若神明的道子，他們引以為傲的天命之子，竟然在宗門的講道大會上，當著數萬弟子的面，說出了如此大逆不道，駭人聽聞的言論？

這已經不是異端了！

這是在公然宣揚魔道！

“瘋了……道子瘋了！”

不知是誰，用顫抖的聲音，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短暫的死寂之后，整個白玉廣場，如同被引爆的火藥桶，瞬間炸開了鍋！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

“道魔不兩立，自古便是鐵律！道魔雙修？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到底在說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魔頭！他就是個魔頭！上次照魔鏡的結果沒有錯！他就是潛伏在我宗的魔門奸細！”

剛剛還對林風崇拜得五體投地的弟子們，此刻看他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敵意和警惕。

他們感覺自己的信仰，在這一刻，被徹底地，無情地撕碎了！

高臺之上，長老們更是集體失態。

“荒唐！簡直是荒唐至極！”

脾氣最火爆的李長老，一巴掌拍碎了身前的玉石桌案，猛地站起身，指著林風怒吼。

“蘇長青！劍玄！這就是你們選出來的天命之子？一個公然宣揚魔道的瘋子？”

“我早就說過，此子心性不定，身懷詭異，不可輕信！你們偏不聽！”

“現在好了，他當著全宗的面，說出這等話來，我天玄道宗萬年的清譽，就要毀于一旦了！”

莫凡長老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他剛剛才對林風建立起的狂熱信任，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他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

他站起身，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聲音嘶啞地說道：“林風！收回你剛才的話！立刻！馬上！否則，休怪老夫……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四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帶著無盡的殺意。

整個廣場的壓力，瞬間都集中到了林風一個人身上。

數萬人的質疑，數十位長老的怒火，那股龐大的壓力，足以將任何一個金丹修士，壓得粉身碎骨。

蘇清月的小臉，早已嚇得慘白。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林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拼命地搖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不……不是的……林師兄他……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宗主蘇長青的臉色，也是一片鐵青。

他握著扶手的手，青筋暴起，顯然內心也正經歷著驚濤駭浪。

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會發展到這一步。

唯有劍玄老祖，雖然也是一臉震驚，但他的眼中，除了憤怒，還有一絲深深的困惑。

他死死地盯著講道臺上的林風。

那個青年，面對著千夫所指，面對著滔天的怒火，卻依舊站在那里。

他的身姿，依舊挺拔。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和慌亂，只有一種……悲天憫人的平靜。

仿佛，他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切。

遠處的陰影中，影的呼吸，也幾乎停止了。

她那雙冰封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難以言喻的震撼。

她想過林風會搞事，但她沒想到，林風會搞這么大的事！

道魔雙修，方證大道？

這種理論，別說是在正道，就算是在他們魔門內部，也從未有人敢提出來過！

這個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在執行那個“釜底抽薪”的計劃，還是在……開創一個全新的，屬于他自己的道？

影的心，第一次，亂了。

講道臺上，林風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他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地，將所有人的情緒，都推到了極致。

接下來，就是他表演的時刻了。

他沒有理會那些憤怒的咆哮，也沒有去看那些失望的眼神。

他的目光，越過人海，直接落在了最高臺的劍玄老祖身上。

他對著劍玄老祖，微微躬身，然后才朗聲開口。

“我知道，各位此刻心中，定然充滿了憤怒和不解?！?/p>

“我知道，‘道魔雙修’這四個字，在各位聽來，是何等的大逆不道?！?/p>

“但，我還是想請問各位一句?！?/p>

“何為道？又何為魔？”

他目光掃過全場，聲音陡然拔高。

“吸納清靈之氣，便是道嗎？那天地間的風雷雨電，山川河流，哪一樣不蘊含著狂暴駁雜的能量？我等修士，引雷霆淬體，借地火煉丹，這，算不算是在利用魔的力量？”

“斬妖除魔，便是道嗎？那上古時期，妖族掌天，巫族掌地，人族孱弱，又是誰在守護人族薪火？是那些在你們看來，茹毛飲血，不懂教化的‘妖’和‘巫’！”

“所謂的‘道’與‘魔’，不過是后人，根據自身的喜好和利益，強行劃分出來的標簽而已！”

“真正的天地大道，從來不分什么清濁，不分什么善惡！它包容萬物，化生一切！”

“我等修士，自詡順天應人，卻固步自封，畫地為牢，將大道強行割裂，只取其一，棄其另一。這，才是真正的，違背天道！”

這番話，振聾發聵！

如同晨鐘暮鼓，狠狠地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原本喧囂的廣場，竟然再次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被林風這番顛覆性的言論，給震得腦子一片空白。

是啊……何為道？何為魔？

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卻從未有人，像林風這樣，如此**裸地，擺在所有人面前。

他們一直以來所堅持的，所信仰的，真的是正確的嗎？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許多人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根，發芽。

弟子們臉上的憤怒和敵意，漸漸被一種迷茫和思索所取代。

他們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反駁林風的話。

是啊，修士引雷霆淬體，借地火煉丹，這算不算是在利用“魔”的力量？

上古時期，人族孱弱，又是誰在庇護？

這些問題，他們從未想過。

因為在他們萬年來的認知里，道就是道，魔就是魔，涇渭分明，黑白對立。

可現在，這條清晰的界線，被林風無情地撕開了一道口子。

讓他們看到了界線背后，那片他們從未接觸過的灰色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