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的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臉色白得透明,仿佛一碰即碎。
凌燁守在她的榻前,寸步不離。
他緊握著她的手,那雙慣常執劍批閱奏章、穩定如山的手,此刻卻在微微顫抖。
他一遍遍用內力溫養她冰冷的經脈,眼神猩紅,如同失去伴侶的孤狼。
“王爺,您也受了傷,且去歇息片刻吧,這里有老朽……”孫邈看著凌燁臂膀上崩裂的傷口和蒼白的臉色,忍不住勸道。
“滾開?!绷锜畹穆曇羯硢〉统?,卻帶著駭人的戾氣,“她若醒不來,本王要這天下何用!”
孫邈噤聲,心中駭然,只得更加盡心竭力地救治。
整個夜王府籠罩在一片死寂的壓抑之中。
下人們行走無聲,生怕驚擾了主子,更怕觸怒了那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
凌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他就那樣守著,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渡給她。
腦海中不斷回放著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她義無反顧撲來的身影,那穿透她身體的箭矢,那瞬間染紅他手掌的溫熱血液……
每一次回想,都如同凌遲他的心。
蝕骨咒的劇痛再次襲來,他卻渾然不覺。
身體的痛苦,遠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
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疏忽,痛恨那躲在暗處的毒蛇!
“蕭、墨、白!”
這三個字,幾乎是從他齒縫間碾磨而出,帶著滔天的恨意和血腥味。
“本王定要將你……碎尸萬段!”
他輕輕撫平云舒額前散亂的發絲,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與他眼中肆虐的風暴形成駭人的對比。
“等我來接你?!?/p>
他緩緩站起身。
周身的氣勢陡然一變。
之前的痛苦、焦灼、恐慌盡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封萬里的死寂和嗜血的殺意。
他走出內室,每一步都仿佛踏著尸山血海。
“林福?!?/p>
“老奴在?!绷止芗伊⒖躺锨埃廴νt。
“王妃和小世子,若有半分差池,提頭來見?!?/p>
“是!老奴拼死護衛!”
“玄龍衛統領。”
“屬下在!”統領單膝跪地,甲胄森然。
“封鎖王府。許進不許出?!?/p>
“所有與敬安侯府有往來者,名單。”
“監控等級提至最高。一只蒼蠅也不準放過。”
“昨夜參與行動的刺客尸體,給本王一寸寸地查!”
“西域那邊,加大力度。本王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一條條命令,冰冷,簡潔,高效。
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開始運轉。
整個京城的暗流,因夜王妃的重傷,瞬間變得洶涌澎湃!
凌燁換上一身玄色勁裝,遮住臂上傷口。
他的表情平靜得可怕,唯有眼底深處翻滾著毀滅一切的瘋狂。
他要去皇宮。
他要面圣。
這一次,不再是博弈,不再是試探。
而是……攤牌。
他要動用一切力量,哪怕掀翻這京城,也要將那條毒蛇揪出來!
馬車在寂靜的街道上疾馳。
凌燁閉目靠在車壁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冰冷的玄鐵令牌。
那是調動他麾下最隱秘、最黑暗力量的憑證。
原本,他并不想輕易動用。
但現在……
他睜開眼,眸中一片血色。
敬安侯府。
蕭墨白聽著心腹的匯報,把玩著手中的白玉酒杯。
“失手了?呵,真是可惜?!彼Z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談論天氣。
“但夜王妃重傷垂死,目的也算達成一半。凌燁此刻,怕是已經瘋了吧?”
他唇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
“瘋了好,瘋了才會出錯?!?/p>
“讓我們的人,最近都安分點??淳o孫邈那老家伙的家人。”
“好戲,才剛剛開始?!?/p>
他飲盡杯中酒,笑容溫潤如玉。
窗外,烏云壓城。
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