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的微光透過窗紙的破洞,勉強驅散了些許屋內的陰冷。
凌燁靠在冰冷的土墻上,閉目調息,試圖壓制體內依舊蠢蠢欲動的“蝕骨咒”。
傷口處的劇痛和咒毒的陰寒不斷侵蝕著他的意志,但比這更讓他心緒難平的,是眼前這對母子。
他的王妃,云舒。傳聞中癡傻懦弱,實則冷靜果決,醫術詭異,身上迷霧重重。
他的兒子,凌宸。在他“死”后出生,胎中帶毒,弱小卻頑強。
一種陌生的、混雜著愧疚、責任和強烈保護欲的情緒在他心中滋生。這是他凌燁的妻兒,卻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受盡苦難,掙扎求生。
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囂張的喧嘩和粗暴的拍門聲!
“開門!快開門!周嬤嬤來查院子了!磨磨蹭蹭的,死了不成!”一個尖利的女聲高喊著,伴隨著用力踹門的砰砰聲。
屋內的氣氛瞬間緊繃!
云舒臉色一凝,迅速看向凌燁。
凌燁眼神瞬間結冰,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
“躺回床上,裝作虛弱。孩子抱好,無論發生什么,別出聲。”他自己則強忍傷痛,悄無聲息地隱匿到門后那片最深的陰影里,氣息收斂得如同不存在。
云舒立刻照做,抱著被驚醒、有些不安的宸兒躺回硬板床上,拉過那床散發著霉味的薄被蓋住大半身體,只露出一張蒼白虛弱的臉。
門栓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撬開!
周嬤嬤帶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目光如探照燈般在狹小的屋內掃視。
“喲?還沒死呢?命可真夠硬的!”周嬤嬤一眼看到床上的云舒,立刻陰陽怪氣地譏諷起來,隨即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床內側那個微微隆起的、裹著的小小襁褓上!
“那是什么?!”
周嬤嬤眼睛瞬間瞪大,像是發現了什么驚天秘密,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夸張的惡毒
“好哇!云舒!你個不知廉恥的小賤人!竟然在冷院里偷人生了個野種!真是丟盡了丞相府和王府的臉面!”
她身后的兩個婆子也配合地露出鄙夷和興奮的表情,仿佛抓到了多大的把柄。
云舒心中冷笑,臉上卻擠出幾分驚恐和虛弱,掙扎著想要坐起:“嬤嬤……你胡說什么……那是……”
“我胡說?”周嬤嬤幾步上前,指著宸兒,唾沫幾乎噴到云舒臉上
“王爺早就戰死沙場了!你這孩子哪來的?不是野種是什么?定是你耐不住寂寞,勾引了哪個野男人!說不定前幾日王五受傷,就是你倆偷情被撞破,你殺人滅口!”
她越說越惡毒,越說越覺得自己猜對了,臉上露出得意的獰笑:“來人!把這小野種給我拎出來!把這不要臉的淫婦拖下去,好好審審她的奸夫是誰!”
一個婆子獰笑著上前,伸手就要去抓宸兒!
宸兒被這惡意和粗暴嚇得哇哇大哭。
就在那臟手即將觸碰到襁褓的瞬間——
“拿開你的臟手。”
一道低沉冰冷、仿佛淬著寒冰的聲音,自門后的陰影中驟然響起!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壓和殺意,瞬間凍結了屋內所有的空氣!
周嬤嬤和兩個婆子的動作猛地僵住,驚恐地扭頭看向聲音來源。
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從陰影中步出。
男人臉上戴著半張破碎的銀色面具,露出的下頜線條冷硬,薄唇緊抿,周身散發著如同實質的戾氣!
盡管他臉色因失血而蒼白,但那雙深邃眼眸中的寒光,卻讓周嬤嬤如同被猛獸盯上,瞬間腿軟!
“你…你是什么人?!敢在王府放肆!”周嬤嬤強撐著尖叫,聲音卻抖得厲害。
凌燁根本懶得看她一眼,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床上緊緊護著孩子、臉色蒼白的云舒身上,看到她眼中的冰冷和那抹極力掩飾的屈辱,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的目光繼而轉向那個哭得小臉通紅的嬰兒,一種難以言喻的血脈牽連感讓他心中的暴怒瞬間飆升到頂點!
他緩緩轉過頭,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刮在周嬤嬤臉上:“本王是誰,需要向你這條老狗匯報?”
“本…本王?”周嬤嬤被他那眼神嚇得魂飛魄散,但聽到這稱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尖聲嘲笑,“呸!你個藏頭露尾的丑八怪,也敢冒充王爺?誰不知道我們家王爺早就……”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凌燁緩緩從懷中取出了那枚玄黑色的蟠龍令牌!
玄龍令!見令如見夜王親臨!
周嬤嬤三人瞬間面無人色,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驚恐得連求饒都忘了,只會癱在地上瑟瑟發抖。
凌燁的目光冰冷地掃過她們,最后落在周嬤嬤臉上。他知道,此刻不能喊人,不能鬧出太大動靜。一切必須悄無聲息。
他強壓下立刻將幾人碎尸萬段的沖動,聲音低沉而危險,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想活命?”
三個婆子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拼命點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很好。”凌燁的聲音如同地獄的寒風,“自己爬起來,滾出去。告訴外面的人,王妃感染了會過人的惡疾,需要徹底封閉靜養,任何人不得靠近,違者——死。”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刮過周嬤嬤的靈魂:“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個字,驚擾了本王‘靜養’……本王便讓你們嘗嘗,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幾個字,他說得極慢,帶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寒意。
周嬤嬤幾人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幾乎是手腳并用地逃離了這間可怕的屋子,還下意識地輕輕帶上了那扇破門。
屋內重歸死寂。
只剩下角落里宸兒細微的、受驚后的抽噎聲。
凌燁緊繃的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傷口因剛才強行動用氣勢而再次作痛。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腥甜,轉身走向床榻。
他先是看向云舒懷中的宸兒。小家伙哭得小臉通紅,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可憐極了。一種陌生的、尖銳的心疼感攫住了凌燁的心臟。他伸出沾著血污和塵土的手指,極其輕柔地、甚至有些笨拙地碰了碰宸兒柔軟的臉頰。
“嚇到他了。”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從未有過的溫和。
隨即,他抬眸看向云舒。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眼睛清亮冷靜,沒有絲毫慌亂,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
四目相對。
一種難以言喻的、基于共同秘密和初步合作關系的微妙氣氛在空氣中蔓延。
“看來,”云舒先開了口,語氣平淡,“王爺‘死而復生’的消息,暫時還得瞞著。”
“嗯。”凌燁應了一聲,目光依舊鎖著她,“本王需要時間。你也需要。”
這不是詢問,而是陳述。他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合作愉快,王爺。”云舒淡淡一笑。
就在這時,云舒腦中的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成功化解危機,初步建立權威。獎勵功德值 50。當前功德值:108。
警告:宿主及目標人物(凌宸)“燼相思”毒性距下次發作剩余二十八天。
新線索提示:目標人物(凌燁)所中“蝕骨咒”與“燼相思”毒素分析對比,發現高度同源能量特征。疑似出自同一源頭或關聯極深。建議深度探究。
新任務:進一步調查“蝕骨咒”來源。獎勵:功德值 200,“初級毒術解析”技能。
同源能量特征?!
云舒的心猛地一跳!系統的提示證實了她的猜測!
凌燁注意到她細微的神色變化:“怎么了?”
云舒抬眸,直視著他深邃的眼睛,拋出了足以攪動風云的問題:“王爺,您可知,您所中的‘蝕骨咒’……與我體內的‘燼相思’,力量同源,似出一轍?”
凌燁的瞳孔驟然收縮!周身氣息瞬間變得危險而冰冷!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