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個小蝸牛似的。
當(dāng)時祁聿腦子里就這想法,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夏恩賜的一舉一動都過于生疏,慢吞吞的,磨嘰。
顯然就是之前嬌生慣養(yǎng)那掛,而且他一個男人在家,讓女孩洗碗算什么玩意兒。
廚房的玻璃窗外綠意盎然,枝葉隨風(fēng)飄,把夏恩賜的發(fā)絲吹揚,頭發(fā)都糊在臉上,她卻抽不出手來整理。
他的舉動和話語落在夏恩賜眼里,被理解為——祁聿警告她不能隨便進廚房。
她想了想,覺得也是,畢竟自己現(xiàn)在是個寄居蟹嘛,進房間前應(yīng)該經(jīng)過他同意,便順口而出的:“抱歉。”
寄人籬下多點禮貌用語總歸是好的。
祁聿被她這突如其來的道歉搞得很莫名其妙,轉(zhuǎn)眼又注意到她穿的白色棉衣裙,屬實是不適合待在廚房,礙眼得不行。
他松開手,說:“出去。”
話音剛落,夏恩賜便疑惑地“啊?”了一聲。
這可是她第一次洗碗誒。
而且這是怎么回事,她竟然淪落到被人驅(qū)趕的地步。
“哦。”夏恩賜轉(zhuǎn)過身后鼓了鼓腮,家里有個兇巴巴的人,看來這寄人籬下的日子也沒有那么好過了。
要是爸媽還活著就好了,說不定真的就活著呢,那她就不用受這委屈了。
她出了廚房又回頭看了眼,祁聿一塊碗一塊碗往洗碗機里放,最后一氣呵成地按下清洗按鈕。
才發(fā)現(xiàn)有洗碗機,她剛剛眼睛是被炮打了嗎?…
夏恩賜灰溜溜地坐到沙發(fā)上,看了眼角落里的小狗,怎么感覺她現(xiàn)在跟流浪狗沒差。
身邊忽然飄來一陣水果清香,她抬頭。
祁聿出來后端了兩盤水果,芒果是切成丁的,草莓是切掉梗的。
夏恩賜是沒看懂的。
她覺得祁聿可能只是自己想吃了,雖然他好像一口都沒吃。
而且她才不吃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那一套呢,剛才兇不拉幾的現(xiàn)在又切水果,古怪。
夏恩賜前面吃完飯,這下子有點想漱個口,為了避免再次被祁聿兇,她猶豫了半會兒走到餐桌邊,面對著他,問了句:“可以進衛(wèi)生間嗎?”
祁聿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緩緩點了下頭:“行。“
得到肯定回答后夏恩賜轉(zhuǎn)身就走,免得等下他又反悔。
祁聿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滑動,界面停留在他和祁禮粵的聊天記錄上。
祁禮粵五分鐘前發(fā)的【冰箱里有水果,去切好給恩賜端出來。】
祁聿又看了眼桌上的水果,“嘶”了一聲,想著自己好像也沒說進房間之前要經(jīng)過他同意吧,而且水果都給她切好了也不吃,難不成還得喂嘴里?
得,拋媚眼給瞎子看。
他頗為不滿地給祁禮粵回了一條【你帶回來那祖宗,她不吃。】
祁禮粵【你講話別給我陰陽怪氣的,以后把她當(dāng)親姐,對人家好點。】
神經(jīng),莫名其妙給家里多塞一個女孩進來,還讓他喊姐,有病么?
祁聿回過去【你姐。】
下一秒手機屏幕上方彈出來一條微信消息提示。
陳浩宇:【來看球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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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恩賜從衛(wèi)生間出來的時候他正準備出門,祁聿站在玄關(guān)處逗他撿回來的那條流浪狗,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勾了勾它下巴。
平時冷漠得要命,逗狗時倒是像個多情的浪子,還真有點意思,逗女朋友會不會也是這副模樣呢。
她輕微挑了下眉。
隨即又轉(zhuǎn)成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叫住祁聿,聲音輕輕的:“你要出去嗎?”
“嗯。”依舊非常的,冷漠。
祁聿應(yīng)完后想起來他爸交代他給夏恩賜錄下指紋。
女孩已經(jīng)回過頭往房間走去,他停下逗狗的動作,有些無奈地朝她喚了聲:“夏恩賜。”
她愣了一下才看過來,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過來,錄個指紋。”
祁聿的聲音很清澈,有種勾人的魔力,夏恩賜聽得耳根子都發(fā)麻,踩著拖鞋走過去。
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夏恩賜伸出手的時候察覺到自己有點緊張,因為他就這樣站在她身后,一句話也沒說,但卻能聽見不同頻的呼吸聲,存在感極強。
她食指放上去了一會兒,以為差不多了,夏恩賜把手收起來。
祁聿:“再放一次。”
“哦。”她又把手輕輕貼上去,直到機器提示指紋提取成功才把手指收回去。
祁聿全程在她身后垂眸看著,喉結(jié)不自覺地滾了兩下。
她從頭到腳都完美,纖長白嫩的手指還帶了點粉,這樣牽起來會不會很舒服。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祁聿連呼吸都停了。
他是傻逼么?太變態(tài)了。
夏恩賜渾然不知他在想什么,錄完指紋后回房間換了套衣服,悠哉悠哉地試了幾套,最后還是決定穿防曬衣。
從房間出來發(fā)現(xiàn)祁聿還在客廳沒有走,她問了句:“可以和你一起下樓嗎?”
祁聿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認答應(yīng)。
后來她跟祁聿一起下的樓,她一個人在家也不知道干什么,打算出去逛逛,熟悉熟悉環(huán)境。
電梯中途停在三樓。
又進來了一個人,帶著濃重香水味,是早上幫她摁電梯的阿姨,紅棕色的爆炸頭,戴著夸張首飾,鮮艷紅唇,夏恩賜彎起嘴角地對她笑了笑。
那個熱心阿姨看起來很喜歡她,立馬笑臉盈盈地走到她邊上,挽著她手臂:“哎是你呀小姑娘。”
阿姨又往她邊上瞧了眼:“祁聿呀。”
“廖阿姨。”祁聿照常打了個招呼。
原來祁聿和這個阿姨會認識。
廖阿姨進電梯后開始自來熟,站在夏恩賜邊上,講得繪聲繪色:“早上行李那么多,得虧你遇到我了,不然搬上去多累呀。”
她這句話剛說完,夏恩賜就注意到祁聿淡淡地往這邊掃了眼。
還行,看來也沒傻到徒手搬行李。
“阿姨家有個兒子跟你差不多大呢,有機會能一起玩玩。”廖阿姨看起來是自己跟自己也能聊起來的那種,這句話剛說完,她似乎想到什么又反駁,“我兒子就是個臭玩意兒,他不配跟你玩,還是算了。”
祁聿又往這邊看了眼,沒什么表情。
夏恩賜有點接不上話地干笑了兩下。
廖阿姨忽然又問:“哦對了,你上午是去誰家?”
夏恩賜正打算回答,就聽見旁邊一直沉默的祁聿懶洋洋地應(yīng)了句:“我家。”
“叮”一聲,電梯到了一樓,他這句話一說完兩個人就徑直走出電梯。
夏恩賜愣了一下,她怎么還從他這句話里聽出了一點,小嘚瑟?
她出去后回頭看了眼,瞧見廖阿姨難以置信的表情,她可能正在經(jīng)歷一場頭腦風(fēng)暴。
祁聿到樓下后跟她反方向走,他還冷冰冰地扔了句話給她:“別跟著我。”
夏恩賜立馬“哦”了一聲,她本來就沒想跟著他好嗎,自作多情的。兇不拉幾的。冷漠的。壞男人。
她往左拐進了一家娛樂公司,她上午就發(fā)現(xiàn)這店了,有點想當(dāng)模特的主意。
收到那場意外的消息后,一切都像做夢一樣,鴻叔安排著父母的后事,安排她來到這里,說會為她解決遺產(chǎn)問題,會讓她穩(wěn)定上完高中,其余的便不好說了,家里的產(chǎn)業(yè)突然失去頂梁柱,一夜之間從山巔跌入谷底。
不過她從來都不是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的人,在哪里摔倒她就在哪繼續(xù)混,就算生活變成一坨屎了,她也得插朵可愛的小花上去,至少會更加漂亮一些。
所以她才有了去當(dāng)模特的想法,賺點小錢,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到時候再加上遺產(chǎn),等畢業(yè)她就重振家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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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野區(qū)在市中心,車流量大,馬路上無數(shù)豪車飛馳而過,人來人往,誰也不曾為誰停留過腳步。
祁聿的確是被陳浩宇叫來看球賽的,但操蛋的是球賽一點兒也沒看進去,滿腦子都是家里又添了個女孩,他以后得怎么活,而且祁禮粵還讓他當(dāng)親姐對待,看來以后家庭帝位有危機了。
幾個人窩在陳浩宇家一下午,明明沒感覺到時光的流逝,可眨眼間天色就暗了。
橘黃色的日落逐漸散去,廣闊無垠的天空只剩下一片深藍,街邊的路燈已經(jīng)亮起。
電視里對面的球隊有個人踢進一球,陳浩宇和肖霖大聲哀嚎,異口同聲的:“我擦?!”
陳浩宇氣得直接換了個臺。
陳檐蕪在邊上默不作聲地看,看見換臺,這會兒倒是有動靜了,拿枕頭往陳浩宇身上一砸:“你干嘛啊,我看得正起勁呢!”
“對面進球你他媽激動個啥。”陳浩宇喊。
“那個七號很帥誒。”陳檐蕪說,“我就想看他進球。”
肖霖悶聲笑了下,揉了揉陳檐蕪腦袋,又責(zé)怪陳浩宇:“別跟小姑娘鬧。”
陳檐蕪瞬間被撫順了,盯著肖霖看了半會兒,扁了扁嘴:“就是就是,還是肖霖哥哥好。”
陳浩宇啞口無言,他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妹妹竟然夸別的男人好。
他轉(zhuǎn)身埋到祁聿懷里:“嗚嗚嗚聿哥,他倆好賤啊。”
祁聿被他埋得一激靈,伸手把他推開,一句“傻逼”還沒說出口,陳浩宇又開始呱唧個沒完:“哎聿哥,咱祁叔不是開了個臺球廳給你玩,咱一會兒去唄。”
祁聿心不在焉:“昂。”
電視被他們順手換的臺,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在播報今日新聞“近日,閔野區(qū)發(fā)生了一場行兇案件,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
最后那個男人嘰嘰喳喳了什么祁聿也沒太聽進去,不過他聽到了個重點。
“天黑后獨居女性尤其需要注意,變態(tài)最愛找柔弱的少女下手…”
祁聿想到她今天那個掃雷的畫面,簡直是變態(tài)吸引體,而且不知怎么的,他能看出來夏恩賜是在裝乖,她骨子里的那股傲全寫在眼睛里,要是真被變態(tài)盯上了還挺慘的,他無奈又煩躁地“操”了一聲,從沙發(fā)上站起來。
肖霖和陳浩宇都有點納悶:“怎么先走了?”
祁聿站在玄關(guān)處,抬起手舉了下手機,下巴朝陳浩宇一點:“臺球廳定位發(fā)你了。”
然后回答他們問的“為什么先走了”這個問題。
“家里養(yǎng)了只蝸牛,得回去喂。”
祁聿出門后幾個人才反應(yīng)過來,面面相覷。
陳浩宇撓了撓頭,一臉懵逼:“聿哥啥時候有這愛好了。哎,蝸牛還得喂的嗎。”
陳檐蕪把臺換回去,回答得還挺認真:“不喂那不餓死了。”
“你們懂不懂我聿哥啊。”肖霖說,“我掐指一算,聿哥是因為今天這場球太爛了所以不看了。”
但祁聿火燎火急地回到家后。
家里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