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搞啥男女關系?
黃桂蘭在謝中銘的耳邊雖然說得很小聲,卻是惹得謝中銘握著碘伏瓶子的手,用力一攥。
堂屋里15瓦的燈泡在風中晃了晃。
電燈線的影子,也在他臉上晃了晃,映著他嚴肅的神情更顯緊崩。
“媽,你瞎說些啥?除了茶店村兒被坑的那次,我一直潔身自好,沒對任何女同志有過任何非分之想。”
就連之前謝師長和黃桂蘭一直要讓他處的對象,他也沒有過任何不純潔的想法。
胸口忽然憋著一股氣兒!
哪有這樣冤枉人的。
“您對兒子不信任!”
“也不怪媽懷疑你?!?/p>
黃桂蘭覺得當著安安寧寧的面,聊起這些話題不太好。
于是,把桌上的發條青蛙拿給安安寧寧,讓她們自己先去玩會兒。
隨即,坐到四方桌前的長條凳上,又和謝中銘說:
“實在是媽太喜歡安安寧寧這兩娃了,而且這兩娃剛好都有咱家的家族遺傳病,媽不起疑也難。”
要真是老四在外面亂搞男女關系,和小喬同志生了安安寧寧,黃桂蘭不但不會責備他,還會很竊喜呢!
因為她實在是太喜歡小喬同志和安安寧寧這娘仨了。
這個時候,謝江在黃桂蘭旁邊敲了敲警鐘,“你可別瞎懷疑了,這可關乎到小喬同志的聲譽,都說了只是巧合。你就把這兩娃都當自己的親孫女來疼就好了,別再瞎說。”
正好這時,喬星月端著剛出鍋的回鍋肉上了桌,謝中銘趕緊起身,走去廚房幫忙把剩下的菜端回來,謝江也去幫忙盛飯。
在謝家雖然她是保姆,但謝家的所有人都會幫著干活,一點也沒拿她當下人。
喬星月很喜歡這樣的家庭風氣。
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女同志,才能有這樣的好福氣,嫁進這樣的家庭,給謝師長和蘭姨當兒媳婦。
雖然喬星月沒見過謝同志的大哥二哥和大嫂二嫂,但她猜想大嫂和二嫂肯定是很有福氣的人。
喬星月和往常一樣,端著飯菜要去奶奶屋里先給奶奶喂飯。
黃桂蘭拉著她,“你讓中銘去。”
“那咋行,謝同志忙了一天了,這活本來就該我來干。”
說話間,謝中銘已經端走了她手里給奶奶準備的飯菜,那搪瓷盆里有軟乎乎的肉沫豆腐和青菜回鍋肉,光是聞著就香噴噴的,“喬同志,你和孩子們坐下來,和我爸媽一起先吃飯。我去給奶奶喂飯?!?/p>
“這不行,我去給奶奶喂飯?!?/p>
“有啥不行的,小喬同志,你就坐下來吧。這也是中銘該敬的孝道?!?/p>
謝家人的家教和家風,不是一般的好!
眼見著謝中銘已經端著搪瓷盆進了奶奶屋,喬星月有些難為情地坐下,黃桂蘭立馬往她碗里夾了回鍋肉。
這個年代的人更稀罕肥肉,不稀罕瘦肉,大家憑肉票去買肉時都會爭先要肥肉,去晚了連肥肉都買不上。因為這個年代的人過慣了苦日子,普遍缺油水。
黃桂蘭夾到喬星月碗里的肉,七分肥,三分瘦。最近這樣的肥肉,她吃了很多,這么個吃法,她真怕自己又變回胖丫原先兩百斤肥胖樣,又不好拒絕,只好慢吞吞地把肥肉都吃了。
黃桂蘭瞧著她和孩子太瘦了,就想把她養胖一些,見她碗里沒了肉,趕緊又給她夾。
“小喬同志,今天忘了跟你說,你謝叔也有寧寧那樣的哮喘病,連吃的藥也一樣,這就是謝家的家族遺傳病?!?/p>
“你說這安安寧寧,一個花生過敏隨我和中銘。一個哮喘隨你謝叔。這兩娃是不是和咱謝家很有緣分?既然這么有緣分,你就別太生分,把這里當自己家,多吃點肉,別想著替咱家省糧食?!?/p>
喬星月不是想省口糧,實在是這伙食太好了,頓頓有肉有油水,她真的吃不了這么多。
這一聽謝師長也有哮喘病。
喬星月吃飯的動作停下來。
咋就這么巧了?
安安花生過敏像蘭姨和謝團長。
寧寧哮喘像謝師長。
謝團長又是娶了茶店村的媳婦。
她握著筷子,沉思著。
這謝團長該不會是當年被她騎過的男人吧?
她差點就要懷疑了。
這會兒,她腦袋一扭,往奶奶屋里瞧了瞧,謝團長正坐在奶奶的病床前,連給奶奶喂飯的身姿也端正如一棵青松,他是那樣細致和耐心,喂給奶奶一勺飯,還不忘拿手絹輕輕擦擦奶奶的嘴角。
“奶奶,你慢點吃,咬碎一點?!?/p>
喬星月努力地回憶著。
那天晚上夜黑風高。
她只記得自己剛穿過來,昏昏沉沉,又熱又難受,身子難耐如在巖漿上炙烤著,滿腦子只想著和男人干那種事情。
不知道哪里出現了一堵結實的肉墻,摸著那堵肉墻,渾渾噩噩就騎了上去。
伸手不見五指的茅草屋里,她啥也看不見。
許多細節她也忘了。
她只記得那天晚上,她像是一葉著了火的小舟,在滾燙的江海中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哪里記得那個倒霉排長的長像,那配種的獸藥副作用大,事情過后好幾天都是渾渾噩噩的,許多事情都記不清楚。
不對,那個倒霉男人只是個排長。
而謝同志是團長。
而且那個倒霉的排長已經為國捐軀,早就成了革命烈士了。
況且那天在奶奶屋里,謝團長自己也說了,他的媳婦遠在昆城軍區服役,奶奶也說謝團長的媳婦長得又高又瘦又漂亮,人很還能干。
看來,是想她多了。
她重新扒著白米飯,“蘭姨,看來我家娃還真是和謝家有緣分,如果您們不嫌棄的話,我就讓安安寧寧把您和謝叔當親爺爺親奶奶一樣孝敬?!?/p>
“咋會嫌棄,蘭姨高興還來不及,我就喜歡安安寧寧這樣乖巧可愛的女娃娃。”
“……”
“小喬同志啊,蘭姨以后直接叫你星月,好不好?”
“行,只要蘭姨不嫌棄?!眴绦窃麓鸬酶纱?,又倍感榮幸。
……
晚上。
大院的夜被靜謐包裹著。
偶爾能聽到幾聲貓狗叫,墻角的青蛙也時不時的呱呱叫幾聲。
喬星月給奶奶做完睡前按摩,又給奶奶蓋好了被子,拉了電燈線,從奶奶的屋里走出來。
堂屋里。
黃桂蘭坐在竹子編的小馬扎上,繼續納著早上未納完的鞋底。
那鞋底的大小,一看就是小娃娃穿的。
她一邊穿針,一邊和謝中銘說著話。
“老四,星月從早忙到晚,就沒歇過。從今天晚上起,半夜給奶奶端尿盆的事情就交給你來做,別讓星月大半夜的起來好幾趟了?!?/p>
謝中銘答得干脆,“行?!?/p>
“蘭姨,這怎么行。”喬星月走上去,“謝同志白天要忙部隊里的事情,晚上必須好好休息。再說,這些本來就是我分內的工作。”
“你就聽蘭姨的,你來咱家干了太多的活,半夜伺候老太太的事情本就超出你的工作范圍了。聽話,今天別起夜了,讓中銘干。這是他當孫子的,該伺候老太太的?!?/p>
“謝同志,晚上你別起夜,我來就好。”
“這事你就別操心了,聽我媽的?!?/p>
雖然謝中銘說得無比斬釘截鐵,到了半夜,喬星月還是起來了一趟。
怕吵到隔壁的謝同志和樓下的蘭姨謝叔睡覺,她輕手輕腳走到了奶奶的屋里。
刷著紅漆的木門,被她輕輕推開。
門縫里透出來一陣光。
十五瓦的燈泡不算明亮,卻把謝中銘挺拔的身影框在亮區。
“奶奶,我把燈給你關了,你繼續睡?!?/p>
“好。”
三月的半夜,寒意未退。
謝中銘只穿了一件軍綠色的背心和迷彩短褲。
暖黃的燈光裹著一層淡淡的暈,勾勒著他手臂上緊實的肌肉線條。
高瘦的他站在光底下,給奶奶蓋好了被子,拉了拉電燈線。
隨著他拉著電燈線的動作,小臂上的腱子肉變得更加清晰緊實。
他整個身影都透著一股內斂又扎實的力量感。
下一瞬,燈泡變暗。
突然間伸手不見五指。
喬星月還沒反應過來,一堵肉墻已經撞了上來,“嘶……”
纖瘦的身子猝不及防往后一倒。
聽出她的聲音,謝中銘下意識的伸手一勾。
直到確定她沒有被他撞摔倒,謝中銘才反應過來,自己正勾著她纖細的腰身。
兩個人都來不及反應。
喬星月捂著被他撞疼的額頭。
嘶……是真疼!
剛剛好像是撞上他的牙齒了?
這個男同志的牙齒,怎么硬得跟鐵一樣?
還有他的硬實的胸膛,撞得她胸口好疼。
此時此刻,謝中銘都快懵了。
他剛剛撞到了什么?
軟乎乎的,跟水豆腐一樣……
他腦子空了半秒。
掌心本是穩穩的勾著喬星月的腰身,這會兒趕緊松手,忙往后一退。
若是開著燈,喬星月此時此刻,一定能夠看到他的耳朵又滾燙通紅了起來。
“喬同志,你沒事吧?”
“沒事?!彼龘u了搖頭,忍著疼。
這會兒適應了堂屋里黑漆漆的夜色,謝中銘垂著眸盯著地面,聲音還是一貫的沉穩,只是尾音里藏了點不易察覺的緊崩:“對不住,我沒看清,不知道你也下了樓。”
喬星月也有些不適應,剛剛那親密無間的一撞,“不礙事?!?/p>
“喬同志,后半夜你就別起來了,奶奶應該能睡到天亮了?!?/p>
他的指尖,還殘留著剛剛碰到她腰間的觸感。
耳尖的熱也沒散。
明明在極快一瞬間,已經松開了她。
可謝中銘腦海里全是剛剛柔軟的碰觸,他刻意將呼吸放得更穩,后背卻緊緊一崩,“喬同志,我先上樓睡了?!?/p>
“謝同志,等一下?!?/p>
謝中銘刻意調整著呼吸。
朦朧月光下,他眸眼未動,身子卻緊崩著,“喬同志,還有事?”
喬星月干脆利落道,“隔壁周婆婆的事,今天很感謝?!?/p>
要不是謝同志,周婆婆造謠的那些事,指不定被大院的人傳成什么樣子。
謝中銘看似平靜道,“我是站在公道上替你和孩子們說話。”
“總之很感謝?!?/p>
“謝啥,不過是搭把手的事?!?/p>
謝中銘直到上了樓,躺回床上,耳尖的溫度依舊久久不散。
三月的夜半,春寒勁未過。
謝中銘躺下后,被子撩在一邊,絲毫沒有拉過來蓋在身上之意。
剛剛撞了喬同志的那一下,像團烈火,在他心里燒得發慌。
后背沁出了層細汗。
睡意沒了,只剩下滿屋子散不去的熱乎勁兒。
胸口更是悶的發慌。
謝中銘清晰地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他今年二十七了。
身體各方面都很健康。
又正是熱血方剛的年齡,在那方面有需求也很正常。
平日里,他都會克制。
可剛剛的柔軟感,時不時跳進腦海里。
要人命!
他開始背起了偉人語錄,由腦海里的默念,到念出聲音。
最后實在睡不著。
爬起來,在水泥地板上,做著俯臥撐。
微涼的地面上,男人的腰背崩得像拉滿的弓,沒有一絲塌陷。
標準的俯臥撐起落間,軍綠色的背心下,他肩背的肌肉隨動作而崩得又緊又有力。
每一次沉肩都帶著沉穩的力量。
兩百個俯臥下來,絲毫不覺得累。
最后換成單手俯臥撐。
他只留兩根手指,撐在冰涼的水泥地面。
另一只手背在緊實的后背。
起起落落。
一個又一個。
單手俯臥撐,他又做了兩百個,歇一小會,連著做了好幾組。
汗水順著他手臂的肌肉和挺拔的喉結,一滴滴落在水泥地面。
終于感到疲乏,是在半個小時后。
他歇了一會兒,去洗了個澡,重新躺在床上,這才有一絲絲睡意。
他蓋上了被子。
希望今天晚上,不要再夢見前兩日那個荒唐而又臊得慌的夢了。
盡管后半夜,謝中銘只睡了兩個小時。
早上依然五點半起床,準備去晨練。
屋外起風了。
院子里沾著晨露的花草和蔬菜,在風中搖曳著。
竹竿上曬著的衣服,隨風擺動得厲害。
謝中銘系好了解放鞋的袋,正準備起身做熱身運動,眼角暼見晾在衣竿上的一塊布料輕飄飄地落在了泥地上。
是一條白色的棉布內褲。
那是昨天晚上,喬同志晾上去的。
剛好落在他面前。
耳尖“唰”地熱了起來。
手抬到半空,卻又猛地縮了回來,指尖還僵在原地。
“這要是撿了,多不合適……”
他起了身,跑出自家小院,耳尖的熱意久久未散,連晨跑的步伐,都比平時快了幾分。
半了跑個小時,回到堂屋時,聽聞廚房里傳來聲音。
謝中銘走過去,喬星月系著深色的碎花圍裙,在揉著發好的面團。
他垂著眸,沒有直視她纖細的背影,聲音聽似平靜,卻緊崩著后背,“喬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