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緩緩轉過身。

她的臉上未施粉黛，卻好比月下的白玉，溫潤通透，五官精致得找不出一絲瑕疵。

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身上沒有佩戴任何華麗的珠寶，只是穿著一條簡單的素色長裙，卻自有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雍容與威嚴。

李宏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認得這張臉，即便只是在財經雜志的封面上一瞥而過。

卞凝，天海市地下世界的無冕女王，人稱卞娘子。

“坐吧。”

卞凝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李合同行的那兩個保鏢都下意識地垂下了頭。

李宏沒有動，他只是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這個傳說中的女人。

“李先生，不用緊張。”

卞凝似乎看穿了他的戒備，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親自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

“我找你來，沒有惡意，只是有些好奇。”

她將茶杯推到李宏面前的桌上，動作優雅，行云流水。

“以你的身手，想掙錢，有很多比打黑拳更輕松，也更體面的路子。”

她抬起眼，那雙好比秋水般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人心。

“你為什么，非要來我這里。”

李宏沉默了。

他知道，這個問題，他必須回答，而且必須回答得讓她滿意。

他能感覺到，房間里那兩個看似放松的保鏢，氣息已經牢牢鎖定了自己。

只要他說錯一個字，恐怕就走不出這扇門了。

他端起那杯茶，滾燙的茶水入喉，卻壓不住心里的那份冰冷。

他放下茶杯，抬起頭，迎著卞凝的視線，坦然地吐出兩個字。

“缺錢。”

卞凝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哦，缺多少。”

“很多。”

李宏沒有說出具體的數字，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軟肋。

“錢，是個好東西。”

卞-凝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煩惱，都可以用錢來解決。為了錢，不寒磣。”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李先生，從明天開始，你在我這里的出場費，一場十萬。”

李宏的瞳孔，猛地一縮。

十萬。

一場十萬。

這意味著，他只要再打三場，就能湊夠孫飛燕的全部手術費，甚至還能幫孫輝勇還清那筆高利貸。

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間沖上了他的頭頂，讓他幾乎要失態。

他強行壓下心里的激動，聲音里卻還是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多謝卞老板。”

“不用謝我。”

卞凝放下茶杯，語氣恢復了平靜。

“你值這個價。有你坐鎮，我的拳場，能吸引來更多有錢的客人，這是生意。”

李宏點了點頭，心里卻很清楚，這絕對不僅僅是生意那么簡單。

果然，卞凝話鋒一轉，問出了她真正關心的問題。

“你的功夫，很特別。”

她的手指，在紅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響。

“我很好奇，是哪位高人，教出了你這樣的徒弟。”

李宏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起了在監獄里遇到的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頭。

老頭在傳他功夫的最后一天，曾經鄭重地叮囑過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對外人提起他的名號，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李宏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卞老板說笑了，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都是以前在街頭跟人打架，自己瞎琢磨出來的，哪有什么師父。”

他說完，便站起身來。

“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卞老板了。”

他不想再跟這個女人多待一秒鐘。

他感覺自己在這女人面前，就像是沒穿衣服一樣，所有的心思，都無所遁形。

卞凝看著他，沒有阻攔，只是笑了笑。

“好，我送你。”

她站起身，親自將李宏送到了門口。

當李宏走出那扇門的瞬間，才發現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周浩正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在走廊里來回踱步。

看到李宏出來，他連忙沖了上去，臉上寫滿了好奇和緊張。

“宏哥，怎么樣，卞娘子她…她沒為難您吧。”

李宏搖了搖頭，將卞凝開出的新價碼，告訴了他。

“什么。”

周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激動得一把抓住李宏的胳膊，聲音都在發顫。

“一…一場十萬。我的天爺啊，宏哥，您這是要發啊。”

他看著李宏的眼神，已經從之前的崇拜，變成了狂熱的崇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不是一般人。卞娘子這是看上您了啊。宏哥，您以后可就是卞娘子跟前的大紅人了，在這天海市，以后都可以橫著走了。”

李宏對他的吹捧不置可否，他只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拍了拍周浩的肩膀。

“我先走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朝著電梯口走去。

周浩看著李宏消失的背影，激動得渾身都在哆嗦。

他感覺自己的人生，馬上就要迎來巔峰了。

抱上了李宏這條大腿，就等于間接抱上了卞娘子的大腿。

他仿佛已經看到，無數的鈔票，美女，豪車，正在朝自己招手。

他激動地點燃一根煙，美滋滋地吸了一口，心里盤算著，明天該去哪個樓盤，看看房子了。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時。

那是一片冰冷刺骨的金屬觸感，帶著刀刃獨有的鋒銳，悄無聲息地，從背后死死抵住了他的腎臟要害。

一個陰冷得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在他耳邊幽幽響起，仿佛來自九幽地府。

“別動，不然，我捅穿你的腎。”

周浩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剎那，仿佛被徹底凍成了冰碴子。

他嘴里叼著的半截煙，“啪嗒”一聲，砸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火星子濺到了他的腳背，他卻恍若未覺。

不，不是未覺，是根本顧不上了！

一股死亡的寒意，仿佛無數條冰冷的毒蛇，順著他的尾椎骨瘋狂上涌，瞬間沖爆了天靈蓋！讓他渾身的汗毛，根根倒豎！

“大…大哥，有話…有話好說。”

周浩的聲音抖得像是被狂風蹂躪的篩子，腦子里瞬間閃過無數個名字，是得罪了東城的王哥，還是搶了西郊李麻子的生意？

可那些人，哪有本事請動這種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