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與這個“皇后娘娘”素未謀面,但光聽銀枝打聽來的消息,也足以看出對方究竟有多沒有腦子。
五子棋?
她孩童時期都不玩了,可她居然說要和皇上下五子棋?
又不是以棋為生的棋癡,又何必那樣在乎下棋的輸贏?
她也曾經和皇上下過棋,可是她在乎的可不是棋局的輸贏,而是你來我往對弈時候的眉目傳情。
銀枝在一旁笑道:“奴婢找御前侍奉的宮人打聽的時候,聽宮人說這位皇后娘娘為了贏都著急得咬帕子。”
趙宜緋覺得很不可思議:“當著皇上的面兒咬帕子?”
她繼而輕蔑嗤笑:“丑態百出,是個上不了臺面的下賤之人。”
她正這樣說著,外面忽然有一名婢女急匆匆走進來。
婢女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里面似乎放著什么東西,還用綢緞遮了起來。
銀枝還以為是內務府送來的物件兒,瞥了一眼道:“這是什么玩意兒?別讓內務府尋著什么破爛都往我們琳瑯宮送,我們琳瑯宮可不缺。”
婢女頭埋得極低,知道貴妃厭惡極了這位新來的皇后娘娘,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這是皇后娘娘送來的賞賜,是坤寧宮掌事姑姑南湘親自送來的,讓奴婢務必親自呈到貴妃娘娘面前。”
趙宜緋聽了這婢女的話,登時火氣噌的一下就竄上來了:“本宮宮里什么東西沒有,犯得著讓她這個賤人賞賜我?”
她的哥哥可貴為撫遠大將軍,戰功赫赫,如今護國大將軍顧云瀾戰死沙場,就屬她的哥哥最有權勢地位,她要什么沒有?
想到這里,她從椅子上站起身,噔噔噔走到那婢女面前,伸手就要掀了那托盤。
可婢女卻護著手里的物件兒往后退了一步,徑直在趙宜緋面前跪下:“貴妃娘娘不可啊!”
不可?
趙宜緋氣笑了:“本宮還不知道,有什么東西是本宮不能摔的!不過就是坤寧宮送來的破爛罷了,本宮就算是摔了又能怎樣!”
她說著,就伸手要掀,婢女將托盤放在地上磕頭道:“貴妃娘娘,這可是皇上的御用之物!”
趙宜緋聽到“御用之物”這三個字后,急忙收回了自己的準備一腳踹上去的腳。
她美目含怒,怒瞪著那婢女:“你說這是什么?”
御用之物?
既然是御用之物,為何會在坤寧宮那個賤人那!
那婢女解釋道:“皇后娘娘贏了皇上四局五子棋,皇上就賞了皇后娘娘四件御賜之物,皇后就當著皇上的面兒,讓南湘姑姑將這四件御賜之物分別賞賜到了四妃宮中。”
要知道,除去皇后之外,就屬四妃最為尊貴。
沈玉寧只是頂著皇后這個虛銜,可四妃無一沒有顯赫的家世做靠山。
只要貴妃淑妃德妃賢妃不拜見這位皇后娘娘,沈玉寧這個皇后之位究竟能不能坐得穩還得另說。
后宮妃嬪眼觀鼻鼻觀心,只要四妃不去拜見皇后,那他們也沒有膽子越過四妃去拜見皇后。
可現在,沈玉寧只用了一招就扭轉了眼下困境。
她向皇上討要了賞賜,又當著皇上的面兒將這些賞賜分別賞賜給四妃。
若單單只是皇后本人的賞賜,他們不想要也就不要了。
可這是沈玉寧當著皇上的面兒分賞下來的,不僅如此,賞賜的還是御用之物。
原本盛怒之際的趙宜緋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她發現,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或者毀掉坤寧宮送來的賞賜。
因為這些賞賜,代表的是皇上。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差一點跌坐在地上。
還是銀枝見事不對,上前扶住了差點跌倒在地的主子。
“是本宮想錯了……”她打了個寒顫,一字一句的說道:“一開始,她就不需要得到后宮妃嬪的認可。”
銀枝卻沒聽懂自家娘娘在說什么,疑惑的問:“娘娘,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銀枝,你還不明白嗎,她只需要得到皇上的認可就行,皇上只要承認她這個皇后,便無人再能撼動她皇后的位置。”
反倒是她們這些妃妾,要上前求著得到她的認可!
趙宜緋一開始,對這個皇后娘娘只有輕視與厭惡。
而現在她卻發現,她必須要正視自己的這個新的對手。
這位皇后娘娘尚未露面,就已經破了她的殺招。
好心機,好籌謀!
這寂寞孤冷的后宮,似乎又來了一個勁敵!
趙宜緋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親自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婢女。
她說道:“銀枝,將皇后娘娘賞賜的物件妥善保管好,再幫我尋一份兒同樣貴重的禮物送去坤寧宮,就說嬪妾這些日子身子抱恙多有怠慢,明日身子好些,定然會登門拜訪。”
銀枝聽了,立刻照做。
另一邊,朝月宮,淑妃葉若薇原本正在看書。
她的容貌與貴妃不同。貴妃的容貌明艷奪目,而她卻是溫婉似水的江南女子。
秀美微蹙間,總帶著幾分似有似無的憂愁。
她喜歡綠衣,總是著一身綠裳,在看到了那賞賜后抿唇微微一笑:“看來,本宮也應該去拜訪拜訪這位皇后娘娘了。”
庭院寂寞空寥,原本的春色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壓下。
算算時間,明明已經到了春分時節,這雪卻似乎下一天停一天,又似乎有了愈下愈大的趨勢。
因為大雪路難行,沈玉寧也被困在了這乾清宮。
她百無聊賴,就趴在書案上呼呼大睡。
旁邊楚珺珩正在批改奏折,正埋頭處理公務,卻忽然聽到了“呼嚕嚕”的聲音。
小小的,就像是貓兒被撓下巴發出的聲音一樣。
一抬頭,就發現原本主動請纓要給他研墨,說什么大雪天就適合紅袖添香的家伙,早已經趴在書案上睡得不知東西南北。
楚珺珩不覺啞然,他提起墨筆,在她的臉頰上悄悄的畫了幾下。
片刻后,楚珺珩收回了自己的筆,欣賞著自己的杰作,十分滿意。
他讓王元一取來了披風披在沈玉寧身上,防止沈玉寧著涼。
等批改完奏折,他親自俯下身將沈玉寧抱起,放到了御攆上,帶她回了坤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