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虎,是你一人除的?”
身著縣令官袍的盧青云,看向車上巨大的虎尸,開口問道。
“回縣令,不是!”
“是小子和黑嶺堡的吳堡長一起所殺!”
陳北回答道。
“吳勝雄?”
聞言,盧青云微微錯愕。
惡虎在黑嶺山作惡,傷人無數,他幾次三番下令讓吳雄勝帶人參與圍捕。
可那個膽小如鼠的東西,總是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推脫不去。
他能主動去除惡虎?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和吳雄勝是什么關系?”
盧青云問道。
陳北還沒回答,趙岳搶著說道:“縣令,這小子欠姓吳的錢,還有八兩沒還?!?/p>
“沒問你!”
盧青云不悅地瞥了趙岳一眼。
趙岳又不敢說話了。
不僅是個來鍍金的,脾氣還不怎么好……陳北心里默默評價盧青云。
“回縣令,賤內曾借吳堡長十兩銀子,吳堡長算是小子的債主?!?/p>
盧青云若有所思,又問,“吳雄勝既然是你的債主,趙捕頭方才又說,昨日你們鬧的頗不愉快,既然如此,你們還能在一起除虎?”
本就不和睦的兩個人,一起去做除惡虎這么危險隨時都可能喪命的事,這不符合常理。
說完,盧青云的眼睛緊緊盯著陳北,想從陳北臉上看出異色。
當初他帶人去沈家村送親,陳北這小子給他的感覺就不怎么好。
別的傷兵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就他完好無損。
他懷疑,陳北這小子是裝的,想當逃兵!
可從始至終,陳北都沒露出絲毫異樣。
陳北有理有據地說道:“回縣令,昨天,小子確實和吳堡長鬧得很不愉快,趙捕頭離開后,小子深感還債壓力巨大,就獨自一人追上吳堡長,想讓吳堡長再寬限些小子些時間!”
“吳堡長拒絕了,讓小子賣妻抵債,小子不肯,吳堡長就給小子另外想了一個法子,他說小子乃邊軍精銳斥候退伍,一身高強的本領肯定都沒忘,讓小子帶著他們進山除虎!”
“只要把惡虎除了,就可以用官府的賞錢還債!”
“小子答應了,帶著他們進山除虎,可誰知……”
“吳堡長他們都命喪虎口……”
“什么!吳雄勝死了?!”
盧青云聲音陡然提高,不可置信。
其他人也皆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吳雄勝有個外號叫吳王八,最喜歡躲在黑嶺堡他的烏龜王八殼里,狄人拿他都沒辦法,活的比誰都久。
可他現在竟然……死了?!
……
入夜,定遠縣縣衙后院。
從虎穴取來的尸體全部送到了這里,只是沒有一具完整的,全是斷肢碎片。
他們去的再晚一些,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全被山中的野獸啃食殆盡。
趙岳扶住腰間的刀。
一臉凝重地走進房間。
“看過了?”
書桌后的盧青云抬眼問道。
趙岳點點頭。
“你什么看法?”
盧青云又問。
趙岳拱起手:“屬下覺得,沈家村的陳北今日所言可信?!?/p>
“幾具殘尸經仵作檢驗,致命傷確出于惡虎,是惡虎殺死了黑嶺堡眾人!”
盧青云搖搖頭:“本縣令不這樣覺得?!?/p>
“哦?”
趙岳皺起眉,“大人有何高見,屬下洗耳恭聽?!?/p>
盧青云站起來,背著手走到窗戶邊,院中仵作正在收殮殘尸,前院家屬的痛苦哭聲直直傳來。
醞釀一番,盧青云說道:“本縣令曾下令讓吳雄勝帶人參加圍捕,他都借口不去,害怕出現意外,憑什么認為跟著陳北去,就一定能除掉惡虎,中途不會出現意外,這是其一?!?/p>
“其二,惡虎殺死了黑嶺堡眾人,怎么就陳北完好無損?”
“或許是因為他邊軍精銳斥候出身?!壁w岳道。
盧青云搖搖頭,“再精銳的斥候,也不可能同伴都死于虎口,自己一點傷都沒有,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借虎殺人!況且,他們之間本就有矛盾,這種可能性就更大了!”
趙岳神色一頓,“好小子,原來有這么歹毒的心腸和手段,大人,屬下這便帶人去沈家村抓人!”
“回來!”
一聲輕喝。
趙岳停下腳步,回頭道:“大人,怎么了?”
“沒證據!”
盧青云道:“這也只是本縣令的猜測,真實情況也可能是陳北所言。”
“要不抓進大牢,大刑伺候一頓,什么證據都有了?”
“蠢!”
盧青云握了握手掌,繼續看向窗外,“現在滿青石鎮的百姓都知道,他是除虎英雄,再過幾日,滿縣的百姓也都知道了,這個節骨眼上,你把他抓進大牢,百姓怎么看我們縣衙!”
“那怎么辦?”
趙岳問道。
“沒辦法。”
嘆息一聲,盧青云道:“本縣令現在只希望真實情況如陳北自己所言,否則,咱們縣可又要出現一只惡虎了!”
“且這只惡虎,心思之縝密,手段之狠辣,比第一只,更難對付!”
“不會吧?!?/p>
趙岳撓撓頭,試著說道:“大人,雖說屬下和陳北接觸不深,但屬下覺得,陳北那小子人不錯,好好用的話,未來或是大人手中的一員抗狄大將!”
“再說,吳雄勝死不足惜!咱們縣多少百姓,都拍手叫好呢!”
“嗯……”
盧青云應了一聲,說道:“如你所言,那你明早就往沈家村跑一趟吧。”
“去沈家村做什么?”
趙岳不解道。
“把除惡虎的賞錢給了,咱們官府不能言而無信,順便將調令帶過去!”
“調令?什么調令?”
盧青云關上窗戶,隔絕哭聲,重新來到書桌后,提筆寥寥幾語,最后蓋上自己的縣令大印。
趙岳接過一看,眼睛登時瞪大,驚詫出聲:
“什么,大人您要陳北那小子擔任黑嶺堡新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