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兩人牽著走到房間門口,余放腳步一頓,側身看向身后的人,“我到了。”語氣平淡,卻帶著明顯的“你可以走了”的意味。
余介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長身挺立地堵在門口,眼神直直地看著她,像尊扎了根的石像。
余放懶得跟他拉扯,轉身就去擰門把手,打算關門謝客。可手剛碰到冰涼的金屬,就感覺身后一陣風,余介跟進來了,動作自然得像回自己家,還順手帶了門,“咔嗒”一聲輕響,徹底斷了她把人趕出去的念頭。
“你--”余放剛想開口,又被他那副“我就要在這兒”的表情噎了回去。余放想算了,隨他吧。
就這樣一再縱然余介的行為余放,以后想要阻止就難嘍!
余介也正是這樣想的,他知道余放對自己有愧疚,所以就一再利用她的愧疚,讓她對自己讓步。
余放轉身進了洗手間,反手關上門,換了身寬松的家居服。
出來時,手機正外放著小說,她一邊聽著劇情,一邊對著鏡子卸妝。卸妝棉擦過臉頰,露出干凈的皮膚,她動作熟稔地洗臉、拍爽膚水,完全把門口的人當成了空氣。
外面的余介也沒閑著。他先是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里多了個黑色的包,看著像是裝換洗衣物的。然后徑直走進洗手間,把她換下來的衣服,倒上洗衣液,動作麻利地搓洗起來。
泡沫起了一層又一層,他洗得認真,連衣角的污漬都用指尖反復蹭著,像在做什么精密的活兒。
等余放敷著面膜出來時,正撞見余介踮著腳,把一件粉色的蕾絲內褲往陽臺的晾衣架上搭。那動作自然得,仿佛晾的不是她的貼身衣物,而是他自己的。
他的指尖捏著的粉色蕾絲內褲還在滴著水,水珠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往下滑,滴在陽臺的瓷磚上,暈開一小圈濕痕。
那是她昨天剛換下來的,明明塞在洗衣籃最底層,怎么會被他翻出來洗了?
“你在干什么!”她的聲音像被按了變調鍵,又尖又顫,手里的面膜都被被她猛地揭下來,就那么攥著,面膜紙上的精華液蹭得掌心黏糊糊的。
余介像是沒聽見她的炸毛,指尖輕輕把內褲往衣架上捋了捋,避免蕾絲勾住鐵絲。他背對著她,聲音里還帶著點剛晾完衣服的輕喘:“晾衣服啊。”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吃了飯”,末了還伸手拍了拍內褲的邊角,仿佛在檢查有沒有晾平整。
話音剛落,他彎腰從腳邊的塑料盆里又拎起一條深色平角內褲,手腕輕輕一抖,水珠飛濺,正好有一滴落在余放的拖鞋上。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條男士內褲穩穩地晾在了粉色蕾絲旁邊,布料挨著布料,在風里輕輕晃了晃,像在無聲地宣告“這倆是一對”。
余放徹底繃不住了,手指蜷得指節發白,連聲音都在發抖:“我們倆,我們倆什么時候這么熟了?!”
她盯著那兩條挨在一起的內褲,只覺得臉頰燒得慌,太曖昧了!這哪是晾衣服,這是把她的底線按在地上揉啊!曖昧的界限早被他踩得稀碎,連渣都不剩了!
余介這才緩緩轉過身,手里還拿著空盆,眼神干凈清澈,半點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歪了歪頭,語氣里還帶著點困惑:“怎么了?以前我也經常給我的狗狗洗澡、洗衣服啊。”
他說“狗狗”的時候,還特意加重了語氣,眼神掃過余放炸毛的樣子,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又很快藏了回去,只留下一臉無辜,“它的小衣服比你的這個還難洗呢,蕾絲邊的小裙子總勾洗衣機。”
這話像根針,猛地刺破了余放的記憶。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夏天。余介帶她出去遛彎,半路突然下起了大雨,她被淋成了落湯雞,剛穿的小黃裙子被澆的透透的,粘在身上,狼狽得不行。余介把她抱回家,燒了熱水要給她洗澡。
那時候她剛穿成狗沒多久,骨子里還揣著人的矜持,怎么肯讓一個半大的小子給自己洗澡?平時都是寵物店的小姐姐溫柔地給她搓泡泡,哼著歌梳毛。
可那天余介鐵了心要自己來,她躲到床底,他就趴在地上掏;她齜牙咧嘴嚇唬他,他就拿肉干引誘。最后還是被他摁在盆里,從頭洗到尾,連最害羞的肚皮都被他搓了好幾遍。
洗完澡他還拿吹風機給她吹毛,熱風呼呼地吹著,他的手指插進她的絨毛里,輕輕撓著,嘴里還念叨:“放放最干凈了,一點都不臭。”
……
余放看著眼前坦然晾著她內褲的男人,突然就沉默了。
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記憶,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帶著點溫熱的、毛茸茸的觸感。她默默轉身走回鏡子前,繼續拍著爽膚水,只是動作慢了些,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余介看著她沉默的離開,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她越藏,他越要把“邊界”撕開,讓她習慣他的存在,習慣他“管著”她的小事,他相信很快她就會對自己的存在坦然相對。
等她護膚完畢,盤腿坐在床上刷手機時,余介已經洗完了衣服,正從那個黑色包里掏出牙膏牙刷,徑直走進洗手間,擠上牙膏,對著鏡子刷了起來。泡沫在他嘴角堆起,那副旁若無人的樣子,仿佛這房間本就是他的。
余放張了張嘴,想讓他出去,想問問他到底打算賴到什么時候,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太清楚了,只要她開口,這人肯定又會搬出“我以前也跟放放一起睡”的論調,說不定還會配上那副濕漉漉的、可憐兮兮的眼神。
算了。
余放低頭看著手機屏幕,心里暗自盤算。反正世界意識那頭還盯著呢,只要她咬死不認,裝糊涂到底,余介這點“認親”的舉動,就掀不起什么風浪。他想賴著,就賴著吧。
反正……她也沒真的討厭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