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很清楚世界意識的目,它從始至終都很簡單粗暴:讓故事嚴格按照預設的“劇情軌道”運行。
它像個手握劇本的偏執導演,認定余介必須是那個為了爭奪主角光環、與陸赫燁斗得你死我活的反派。要因愛生恨,要偏執瘋狂,要在劇情**處制造足夠的沖突,最終要么慘敗退場,要么用毀滅式的結局襯托主角的圓滿。
而沈糖糖和陸赫燁必須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在無數巧合與助攻中走向幸福終點,成為故事里最耀眼的存在。
至于余放,在它眼里不過是個“意外變量”。它允許她存在,卻絕不容許她打亂節奏,不能讓她動搖余介的反派屬性,更不能讓她成為余介放棄爭斗的理由。
“你、你……”世界意識氣得語無倫次,大概從沒見過這么油鹽不進的人。
就在這時,浴室門被拉開條縫,余介的聲音帶著點水汽傳出來:“余放,幫我拿一下陽臺上晾的毛巾。”他大概是洗到一半才發現忘了拿。
“來了。”余放應了一聲,起身時對著空氣無聲地勾了勾唇角,那眼神里的算計明明白白,想讓她當推動劇情的工具?做夢。
她頭也不回地走向陽臺,撂下句輕飄飄的話:“滾吧!別煩我了,忙著呢。”
世界意識被她這話氣里的暴走,可余放根本懶得理會。她從陽臺扯下那條帶著陽光味的毛巾,轉身時正撞見余介站在浴室門口等她,發梢滴著水,水珠順著脖頸滑進敞開的領口,看得她心頭一跳。
“給。”余放把毛巾遞過去,指尖不經意碰到他的手,燙得像揣了個小太陽。
余介接過毛巾擦了擦頭發,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剛才在跟誰說話?”
“沒誰,自言自語呢。”余放笑得坦蕩,心里卻在盤算著,這世界意識越是急,就越說明余介的“脫離掌控”讓它慌了。看來,她的選擇沒錯。
余介沒再多問,只是接過毛巾時順手捏了捏她的手腕,那力道不輕不重,帶著點安撫的意味。余放看著他轉身回浴室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想讓她按劇本走?下輩子吧。她的生活,她和余介的日子,輪不到一個冷冰冰的“世界意識”指手畫腳。至于劇情?愛怎么亂就怎么亂,她的生活不亂,就夠了。
大概是被她那話氣著了,世界意識自那之后就沒再吭聲,徹底沒了動靜。
余放第二天要上班,兩人早早便歇下了。
坐在餐桌前扒拉著余介做的早飯,余放心里頭熨帖,這樣的日子是真好,總算不用天天在外頭對付早飯了。
到了公司,秦姐給她派了些活兒,余放一頭扎進去,忙得連抬頭的功夫都沒有。中午就在公司對付了一口,沒回去。
下午趁著摸魚的空當,余放瞥見謝向宇發來的消息,說他已經到了,要請她吃飯。她沒猶豫就應了,倆人打小一起長大,謝向宇待她跟親哥哥似的,幫過她不少忙,兩人關系很好。
快下班時,余放給余介發信息:“晚上我不回去吃飯了。”
消息剛發出去,那邊就秒回:“在外面吃?”
“你自己?”
余放回:“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之后,余介就沒再發信息過來。余放把手機揣回兜里,抓緊時間收拾完手頭的活兒。
公寓里,余介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臉色一點點沉下來,像積了層化不開的烏云。
客廳的燈沒開,窗外的天色一點點暗透,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貼在墻上,像尊沉默的石像。他就那么坐在沙發邊緣,背挺得筆直,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另一只手的關節。
手機屏幕暗下去又亮起來,是推送的新聞,他沒看。后來屏幕徹底黑透,映出他模糊的臉,眼神里翻涌著什么,又被他死死摁下去,只剩下片沉寂的陰翳。
不知過了多久,樓道里傳來鄰居開門的聲音,他猛地抬頭,眼里瞬間燃起點光,隨即又暗下去,不是她。
他站起身,走到陽臺,扒著欄桿往下看。小區門口的路燈亮了,昏黃的光打在地上,偶爾有行人走過,影子被拉得歪歪扭扭。他就那么站著,像在等什么,又像只是在跟這空蕩的屋子較勁。
晚風吹進來,帶著點涼意,吹起他額前的碎發。他抬手把頭發捋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指腹在眉心按了按,那里攢著股說不出的悶火,燒得他有點發慌。
最后,他一個人靜靜坐在沙發上,客廳沒開燈,只有窗外透進來的路燈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渾身的氣悶像團濕棉花,堵得人喘不上來。
余放和謝向宇選了家滿是魚城風味的館子,桌上擺著糟魚、醉蟹,還有飄著白胡椒粉香的魚湯。兩人聊著最近的工作,扯起小時候在福利院搶饅頭的糗事,不知不覺就耗了兩個多鐘頭。
謝向宇開車送她到小區,兩人都下了車,余放倚著車門跟他多說了幾句,講講公司里的新鮮事,眼角眉梢帶著松弛的笑意。
遠處的樹蔭里,余介像尊石像站著,手指攥得發白。他盯著那兩人湊在一起的身影,謝向宇說話時微微傾身的弧度,余放笑起來時晃悠的馬尾,每一個細節都像針似的扎進眼里。那股子熟稔親昵,是他從未參與過的過往,酸得他后槽牙都咬疼了。
沒等他再憋下去,腳步已經搶先一步邁出去,疾步穿過路燈的光暈,嗓子像是被砂紙磨過:“放放。”
余放猛地回頭,看見他時眼睛都睜大了:“你怎么下來了?”
“扔垃圾,”余介的目光掃過謝向宇,像淬了冰,語氣卻硬邦邦地扯著理由,“順便看看你怎么還沒回來。”
謝向宇倒沒在意他那點敵意,笑著看向余放:“放放,這位是?”
余放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手不自覺地扯了扯衣角:“這是,朋友的弟弟,暫時在我家住。”
“哦,”謝向宇點點頭,沖余介禮貌性地揚了揚下巴,又轉向余放,“那我先回去了,別忘了下周福利院的事,下回見。”
“知道啦,向宇哥。”余放揮揮手。
看著謝向宇的車拐出小區,余放才轉過身,對上余介沉沉的目光,心里有點發毛:“走吧,上去。”
“他是誰?”余介的聲音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股沒處發泄的悶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