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雪緩緩走下樓來,撿起碎瓷片,直直抵在裴謹軒喉頭,旁邊的死丫頭還想叫喚,又被她捂上嘴巴。
她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盯著這倆崽子,“再叫喚就把你們送到鄉下外婆家,那里的老鼠比你倆還大,趁你們晚上睡著了,能把你們做成三明治吃掉!”
秦幼珊出生農村,最忌諱別人提起她娘家的事。
又眼看著自己疼愛的心肝寶貝被這樣威脅,臉都綠了。
她連忙沖上前,眼淚開了閘似的的往下掉,聲音滿是委屈:“硯雪,你心里有怨氣,對我撒就是了,可兩個孩子是無辜的,你怎么能……”
鋒利的瓷片下一秒就對準了秦幼珊的脖子,沈硯雪微微歪頭:“這可是你說的。”
“鬧夠了沒有,你今天到底發什么瘋?”裴知衍仗著身高優勢,一把抓著沈硯雪的手腕將她推開。
就在這片刻的時間里,沈硯雪看清了他的左手手臂內側,有一小塊兒燒傷之后的疤。
她心口一跳。
這是上高中的時候,裴知衍帶著她去放孔明燈,因為操作不當引起了小型火災,為了保護她,手臂上才留下了這么一塊疤。
當時他疼的直皺眉,卻還是抱緊她,告訴她,他在孔明燈上寫下的愿望是他們生生世世在一起。
現在想來真夠惡心的!
她的眉眼驟然凜冽,反手用碎瓷片在裴知衍的手臂上留下長長的一道劃痕。
葉姝佟和秦幼珊同時發出一聲驚呼,連忙將兩人拉開。
沈硯雪舉著帶血的碎瓷片,眼里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隱忍。
她雙手抱臂,冷聲開口:“你們都聽好了,你們裴家缺保姆的話另請他人,別再逮著我薅羊毛。以后誰再敢像今天一樣對我呼來喝去,晚上睡覺最好睜著一只眼睛。否則,我不保證下一次落在你們身上的會不會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沈硯雪!”裴知衍厲聲呵斥,“你這樣做對得起在床上躺著的知衍嗎?他醒來看到你這個樣子會作何感受?”
“我巴不得他趕緊醒來,知道我所承受的一切。”沈硯雪淡淡的笑,“大哥,你一定和我是一樣的想法吧?”
看著裴知衍的臉色一點點的變白,沈硯雪冷笑,再懶得搭理幾人,丟掉瓷片離開了。
大學門口的咖啡廳。
自從出事之后,沈硯雪已經五年沒再踏進來過了。
她點了曾經常喝的冰美式,又從包里翻出了密封袋。
里面裝著的正是她昨天偷偷取的那點樣本。
她要找人檢測里面的成分,看看那對渣男賤女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等待的間隙,她翻開了許久未曾打開過的筆記本。
打開第一頁,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模糊的智能手環草圖,是她五年前沒來得及完成的畢業設計。
筆記雖然隨意,但每一個筆觸卻都意氣風發,透著當年的年輕銳氣。
但當時的裴知衍壓根不理解她做的這些。
反倒是大哥裴凜川,從國外回來時,偶然見到過她的草圖。
他話很少,眼神卻帶著贊賞:“你做的很好,要繼續下去。”
這樣一個殺伐果決卻又沉穩持重的人,不知道當初為什么會娶秦幼珊這樣一個兩面三刀的女人。
她也曾問過秦幼珊,她當時給的答案是,裴凜川是不婚主義,娶她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
兩人的協議婚姻,還是裴知衍親口擔保的。
當時沈硯雪沒有多想,現在回憶起來,兩人恐怕早就設計好了,就等裴凜川落入圈套!
門口的風鈴聲響起。
推門進來的女人穿著基礎款的短袖和牛仔褲,頭發梳成高馬尾,整張臉干凈素凈卻透著蓬勃的朝氣。
身上還帶著實驗室的消毒水味道。
是沈硯雪大學時的好朋友黎梨。
因為她的生活被秦幼珊占據,黎梨大部分時候更多給她的是學業上的幫助。
她大喇喇的剛落座,深情原本有些不耐煩,但目光落在了那張筆記上時,眼睛瞬間亮了。
這張草圖當年是沈硯雪和她一起討論過的,兩人熬夜改了十幾遍。
這是后來沈硯雪選擇了放棄,而她也轉而泡進了實驗室,兩人從此分道揚鑣。
“你真的打算重新撿起來?”黎梨的眼神放著光,“當年你為了裴知衍放棄答辯,我跟你吵了三天三夜,現在怎么突然想清楚了?”
不等沈硯雪開口,她又嘆氣,“明明再努力一點,你就能拿國獎了,卻偏偏要去伺候他。這都五年了還沒醒過來,他怕不是要不行了吧?”
沈硯雪沒著急回答,只是將密封袋推過去,“你先幫我看看這個東西有沒有什么異樣。”
黎梨從包里掏出小型的監測儀,燈光掃過袋子時,她眉頭微皺:“這粉末邊緣有結晶,絕對不是什么所謂的營養劑,但具體的成分我還得帶回去分析。你打哪兒來的這東西?”
“裴知衍聯手秦幼珊,給我唱了一出貍貓換太子的戲。”沈硯雪淡淡的開口,“真正躺在床上的人是他的大哥裴凜川,他們用這個維持他植物人的現狀,不讓他醒來。”
黎梨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下一秒鐘又憤怒的一拍桌子,“我就知道秦幼珊這賤人不簡單!上大學時就偷拿你的實驗數據,聽說你跟裴知衍的婚約,天天纏著你,想要你介紹富家公子給她。你對她掏心掏肺,她居然背刺你,臭貨!”
她向來心直口快,張口就罵,一點也不客氣。
咖啡館里為數不多的幾個客人頻頻往他們這桌看來,嚇得沈硯雪連忙做了個噓的手勢,“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陰謀,一定會讓他們把欠我的還回來,現在不能打草驚蛇。”
“對,首先要做的,就是從裴家獨立出來,絕對不能受制于人。”
黎梨一邊說從包里翻出一把鑰匙,“我的導師退休之后留了一間工作室,設備齊全,你隨時都能用。不過你想繼續做研究的話,許多東西都要自己買,你手里面有預算嗎?”
這些年來沈硯雪一心撲在裴知衍身上,整天不修邊幅,連購物的**都沒有。
裴家人從來沒主動給過她錢,而她也沒想過要用。
頓了片刻,她開口:“你放心,我的預算絕對充足,所有的材料只買貴的。”
兩個人低頭,把手機上的計算器按的飛快,核算著需要的預算。
黎梨忽然有一些走神,“咱倆吵過之后,我就去了國外進修,后來回來想去找你,你卻換了聯系方式,秦幼珊在群里說你忙著照顧老公,沒時間見人。我那時還以為你介意我罵你,現在看來,她就是不想我們和好。”
沈硯雪的鼻腔也忽然有些酸澀,這些年,她全身心的投入在裴家,斷了跟外界所有的聯系。
有的時候想和黎梨說說話,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原來這五年她錯過了這么多。
她反手抓緊了黎梨的手,“沒關系,現在的我,重新回來了。”
傍晚回到家,沈硯雪剛推開房門,一張信用卡賬單就劈頭蓋臉的飄了過來,落在她的腳邊。
上面紅色的消費金額,清晰的寫著七十萬的字樣。
沈硯雪輕飄飄的掃了一眼,像沒看到一樣,換好鞋就往房間里走去。
葉姝佟站在樓梯口,雙手抱臂活像個門神:“到底去哪兒了?老實交代!”
秦幼珊一邊哄著自己的兩個孩子,一邊故作擔心的開口:“你這一下午不見人,真是讓人擔心死了。安安吵著鬧著非要吃你做的三明治,足足等了一下午,我真害怕你出了什么事。”
裴知衍也冷聲發難:“幾十萬流水一樣出去,卻只買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材料。裴家不是支付不起你的賬單,但是知衍現在還在床上躺著,你現在這是在胡鬧什么?”
沈硯雪簡直想笑,也就出門了一趟而已,裴家的天就像是塌了,全家輪番上陣來找她的麻煩。
她唇角帶著笑意,眼底卻冷得淬了冰:“大哥現在是在查我的賬嗎?”
目光劃過秦幼珊手腕上的招搖過市的翡翠手鐲,她問:“那大嫂上周在珠寶店刷的八百萬,請大哥過目了嗎?”
秦幼珊的表情微妙地一變,迅速把鐲子往袖子里藏。
葉姝佟沒好氣的開口:“幼珊帶著對龍鳳胎有多辛苦,你不是不知道。買點東西怎么了?你這么多年了,你倒是也沒給我們家生個一兒半女的!”
“你兒子現在在床上躺著,是一個無行為能力的人。我倒是也想給他生個一兒半女的,你敢認嗎?”
葉姝佟被她堵的臉上青白一陣:“都照顧五年了,現在嫌棄我兒子是植物人了?當初想嫁進豪門的時候,你怎么沒想過會有這么一天!”
沈硯雪忽然笑了:“裴家的規矩倒是有意思,大嫂花八百萬買只鐲子叫理所應當,我用自己男人的錢搞研究倒成了胡鬧?知衍醒著時沒說過我花不得他的錢,現在他植物人了,你們倒是聯手替他做主欺負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