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夏,懷城機械廠家屬院一處民房后,石凳上坐著兩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兩人都低著頭,似在低聲商量著什么。
多數(shù)時候是左邊穿白色短袖的姑娘在說,右邊額頭上裹著紗布的姑娘則靜靜低著頭聽。
“我聽說,昨天你二叔來家里了?你那堂弟一進門就把你頭弄傷了吧?”
白短袖姑娘聲音壓得低,卻難掩幾分急切:“他們一家子根本沒安好心,就是沖著你的工作來的。更何況廠里還發(fā)了那么多撫恤金,你要是真答應(yīng)讓他們住進來,別說工作保不住,你家里這點東西,早晚得被他們?nèi)哉剂恕!?/p>
她說了好一會兒,見對面人始終沒回應(yīng),心里更急了,又補了句:“我這個工作是小學(xué)老師,待遇好還不累,就是遠了點,在海島上,唯一缺點就是生活不太方便。但再不方便,也比你在這兒被他們天天惦記著強啊。”
頓了頓,白短袖姑娘像是下了決心,又道:“你要是愿意跟我換,我再額外給你一百塊。我付遙說話算話,怎么樣?”
這時,一直低著頭的姑娘——余墨,眼睫微微顫了顫。
懷城機械廠家屬院、付遙、柳文軒……這些地名和人名,分明是她前幾天看的一本年代文里的內(nèi)容。
她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稍微動了動身子,額頭突然傳來一陣眩暈,迷迷糊糊抬手一碰,額頭立刻傳來刺痛。
下一秒,一段不屬于她的記憶猛地涌入腦海,填滿了整個思緒。
付遙見她臉色不對,立刻停了話,盯著她的額頭憤憤道:“我媽說了,你二叔早就跟你們家斷親了,多少年沒來往,你爸媽這才剛走,他們就找上門來,安的什么心還用說嗎?你要是去了海島——那么遠的地方,他們就算想打你主意,也沒精力跑那么遠,你好好想想。”
余墨沒說話,心里卻已從付遙的話里找到了更多“穿書”的蛛絲馬跡:機械廠、換工作、付遙的名字,還有她沒明說但自己記得的“柳文軒”——那是原書里的男配,而付遙正是書中的女配。
她竟然穿越到了書里?還是個只出場過兩次的路人甲?
第一次出場就是眼前這件事:女配付遙為了留在城里靠近男配柳文軒,不想去爸媽安排的海島當(dāng)老師,便想跟“原主余墨”換工作。只不過原書里的余墨并沒答應(yīng)。
第二次出場則是在女配媽媽給她的信里,信里提了句“余家那孤女”——也就是原主,后來被二叔一家哄著下鄉(xiāng)了,走的時候只帶了幾套衣服,女配還為此感慨了兩句。
一想到原主的下場,余墨定了定神,抬眼輕聲問:“這事兒靠譜嗎?別我這邊把工作讓給你,那邊海島又不要我了。”
付遙懸著的心猛地一松,愣了愣后,眼里瞬間染上喜色:“你放心,絕對靠譜。海島那邊正缺老師呢,這是我爺爺托老朋友幫忙的,說話管用。”
“行,明天下午咱們做交接。”
“太好了,我這就回去讓爺爺打電話說情況——那邊要報備審查,明天我來找你。”付遙說完,激動地轉(zhuǎn)身跑開了。
余墨扶著額頭慢慢起身,一邊往家走,一邊忍不住吐槽這糟心的穿越:她本是二十一世紀的大學(xué)老師,剛穩(wěn)定下來,還沒來得及享受生活,今天發(fā)了工資,點了一大堆外賣,一邊吃一邊玩著學(xué)生給她推薦的農(nóng)場游戲,誰能想到外賣里有過敏的東西,暈過去的時候,她還在給農(nóng)場倉庫升級呢……一睜眼,就聽見付遙在耳邊說什么工作、二叔的事,還好她反應(yīng)快,沒當(dāng)場暴走大叫。
原主余墨是家里的獨生女,今年十六歲,馬上高中畢業(yè)。爸爸是機械廠的技術(shù)工,媽媽是后勤部干事,一家三口原本過得和和美美。可上個月,廠里發(fā)生機器坍塌事故,原主父母為了保護國家資產(chǎn),雙雙殉職。
噩耗傳來,原主整個人像失了魂,在廠里同事和鄰居的幫襯下,才把爸媽的后事辦了。
失去雙親的打擊太大,她辦完葬禮就病倒了,還沒好利索,遠在鄉(xiāng)下的二叔就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消息,帶著一家子找上門來。
二叔先是對著原主父母的遺像哭了一場,接著就說,怕她一個小姑娘照顧不好自己,自顧自說要搬過來照顧她。
二嬸和堂弟、堂妹進門后,眼睛就沒正經(jīng)看過原主,堂妹跑到原主屋里亂翻,要不是原主攔著,衣柜里的東西都要被扒出來;堂弟更是直接拿著原主爸爸生前最愛的收音機要帶走。
原主自然不肯,爭執(zhí)間被堂弟狠狠推了一把,額頭撞在桌角上,流了一大片血。
二叔見狀,只讓二嬸隨便給原主包了包,連醫(yī)院都沒去,還說“這點傷沒事”,其實是惦記著原主手里的錢,怕去醫(yī)院花錢。
在他們心里,原主身上的錢已經(jīng)是他們的了。
后來二嬸燉了鍋雞湯哄原主,原主年紀小沒心眼,竟真的松口答應(yīng)讓二叔一家過來住。可她不知道,那只雞本就是自家的,吃飯時她只喝了點湯,雞肉全被二叔一家子吃了。
余墨走到家屬院二樓,憑著原主的記憶,推開了樓梯口左邊第二個門。
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布置得很溫馨:客廳里放著木質(zhì)沙發(fā)和五斗柜,柜子上鋪著蕾絲花邊桌布,上面擺著那個被堂弟覬覦的收音機;旁邊是餐桌,兩個臥室也簡單,各有一張雙人床、一個衣柜和一張書桌。
余墨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墻上的日歷——1972年5月21。
按原書劇情,二叔一家住進來一年多后,二嬸為了堂妹,會偷偷給原主報下鄉(xiāng)名額,到時候原主才十七八歲,只能被迫下鄉(xiāng),之后書里就再也沒提過她的下落,不知道在鄉(xiāng)下過得有多難。
而且二叔住進來后,不僅會哄走原主的工作,還會把家里的錢也榨干……
錢!
余墨突然想起什么,趕緊起身跑進臥室,憑著記憶從衣柜深處拿出一個小木盒子。打開一看,里面裝著零零散散的錢和票據(jù),數(shù)了數(shù),現(xiàn)金有四五百塊,還有一個存折。她翻開存折,里面竟有足足五千塊!
“原主爸媽是雙職工,爸媽工資不低,家里就一個孩子,能存這么多錢,也是不容易的。”余墨小聲嘀咕著,又拿出前幾天廠里送來的另一個盒子,是原主父母的撫恤金,里面也有五千塊和一些票據(jù)。
加起來足足一萬多塊,在這個幾分錢都要算計著花的年代,這簡直是“富婆”級別的家底了。
余墨又喜又沉:喜的是穿過來有了底氣,沉的是這些錢是原主一家三口用命換來的。
定了定神,從盒子里拿了十塊錢和幾張票據(jù),找出家里的自行車,推著出了門。
一個小時后,余墨來到城郊的墓地,找到原主父母的墳。她謹慎地看了一圈四周,確認沒人后,從包里拿出一大包紙錢點燃。
“能來到這里,也算咱們有緣。想必你們一家三口已經(jīng)在天上團聚了吧,希望下輩子你們還能做一家人,平平安安、順順?biāo)焖斓剡^一生。”你們放心,我頂著余女兒的身份,絕不會給你們抹黑,也不會讓那些貪心的人得逞。”
祭拜完,天已經(jīng)擦黑了。余墨騎車路過國營飯店,此時店里只剩肉包子和粥。她要了兩個肉包子、一碗粥,咬了一口包子——這個年代的肉沒有添加劑,味道是真的香。
吃著飯,余墨又忍不住嘆氣:不都說穿越有金手指嗎?她怎么什么都沒有?
剛想到“金手指”,腦子里突然閃過一絲異樣。
余墨心里一凜,原本慢悠悠吃飯的動作瞬間加快,兩口吃完一個包子,粥也顧不上喝,起身就跑出了飯店。
她騎著車一路趕回家,進了門,大口喘著氣,集中精神默念——下一秒,場景就突然變了。
眼前不是熟悉的客廳,而是她暈倒前玩的“夢想農(nóng)場”游戲場景!里面像個小城鎮(zhèn),有各種店鋪、工廠,能自給自足。以前是屏幕里的游戲,現(xiàn)在竟能真實走進來,太神奇了!
余墨看了看四周,左邊是超市,右邊是住宅區(qū),她先跑進超市逛了一圈。
感覺和現(xiàn)實中的超市沒兩樣,還有走動的3D客戶,只是都不說話。
貨架上擺著各個工廠生產(chǎn)的東西:飲料、水果、點心、雞蛋、鴨蛋……她之前玩到三十級,剛解鎖了豬圈,現(xiàn)在超市里還多了新鮮豬肉。
余墨從貨架上拿了個蘋果,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特別好。
她試著用意念想“出去”,眼前一晃,又回到了自家客廳。
低頭看著手里還沒吃完的蘋果,又咬了一大口,忍不住笑了:“哇,農(nóng)場的東西能帶出來吃,太好了。”
她又試著進了一次農(nóng)場,走到住宅區(qū)逛了一圈,里面有住戶,都是游戲里的3d人。
想到游戲里“增加人口要建新房”,她正琢磨怎么操作,空地上突然出現(xiàn)一個屏幕菜單。
余墨找到“住宅”欄,點了“兩層獨棟小別墅”,屏幕上立刻顯示建造時間:三十分鐘”。
看著正在慢慢搭建的別墅,余墨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她也有金手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