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休息日,莉莉婭選擇呆在家里睡覺。
*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莉莉婭是這么想的,于是在家里睡了一天。
第二天上班,一切如常。
午餐時段的甜品店顧客稀少,窗外陽光和煦,店內播放著舒緩的輕音樂,空氣里氤氳著焦糖和奶油的甜香,仿佛世界都慢了下來。
直到那扇玻璃門被粗暴地推開。
莉莉婭正在擦拭柜臺的手微微一頓。抬頭時,三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已經站在了收銀臺前。
為首的男人臉上橫貫著一道猙獰的傷疤,單手握拳,重重地擊上了收銀臺前的木質柜子。
柜子承受不住這樣的重擊,被擊出一個拳頭大小且外擴的深坑,木屑飛濺的同時,那個拳頭大小的凹陷邊緣的裂紋像蜘蛛網似的蔓延開來。
……這是什么超現實場景……?
莉莉婭被嚇得后退了兩步。
柜臺這么大,后退已經無路可退,她看了一眼藏在收銀機后的報警裝置,一邊思考他們到底是為什么來,一邊思考到底要不要現在就報警。
但莉莉婭很懷疑自己的小動作會被他們發現,所以現在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不過,下一刻他們就報出了來意。
“聽說你牌技很好,還贏了西索?”為首的男人明知故問。
莉莉婭立刻明白他們是為何而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她藏在背后的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侍應生制服的裙擺,但表面還很冷靜,她嘗試提醒他們:“但是西索早就贏了我啊。”
“放屁!”
男人的手猛地拍向柜臺,這回本來在面上已經受創的木質柜臺無法再承受這樣的重擊,甚至直接往下裂了開來,連帶著柜臺旁邊的蛋糕展示柜的玻璃都隱隱震動,他伸手指向莉莉婭:
“你以為我不知道西索是什么樣的人?西索贏了你,你這個廢物還能站在這里,騙鬼呢!!”
他說完,他的同伴發出粗鄙的笑聲,其中一個染著彩頭的男人故意將撲克牌甩在柜臺上,開始幫腔:“別給臉不要臉,你是乖乖坐下來打牌,還是等我們大哥把你腿打斷之后再打牌?反正你打牌又不靠腿,對吧?哈哈哈哈哈哈!!”
莉莉婭抿住嘴唇,從她的視野里能看到店里其他顧客都在悄悄后退,瑪麗和蘿絲站在一邊都不敢出聲,新來的實習生甚至已經躲進了后廚。
“但是,我確實已經輸了……”
她還是試圖解釋,聲音卻淹沒在對方的大笑中。
“謙虛什么?”
為首的男人突然俯身,濃重的煙草味撲面而來,所幸柜臺還算寬,他即便傾身也沒法越過柜臺來。
“你不打,我們可打你了?”
男人咧著一口煙熏出來的黃牙,亂糟糟的黑發貼在額頭上,臉上橫肉隨著笑聲不停抖動,又故意將指關節按得咔咔作響,就這樣站在收銀臺前完全把別人結賬的路堵住了,也把其他人出柜臺的路堵住了。
店里的同事沒人能和這群人對抗,莉莉婭也不會讓沒能力的大家替自己出頭。
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完全是無賴啊。”
莉莉婭強忍著反胃的感覺凝視著對方。
這個人雖然來挑她的事,但并不是專門為她來的。
他對西索抱有很大惡意,但莉莉婭猜想他甚至沒資格和西索對戰,否則怎么可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里?
但西索那樣的性格樣貌,有人討厭他也理所應當。
總之,這幾個不服西索的人聽說莉莉婭牌技很好還戰勝西索所以來挑事,好像想通過贏了她來贏了西索。即便莉莉婭解釋她已經輸給西索了他們也不信,看樣子她不打不行了。
“無賴怎么了!你們這種底層垃圾能和老子說話已經是恩賜了,老子都沒問你要錢呢!打不打!”
他好像覺得自己很幽默,說完之后還哈哈大笑起來。
跟在他身后的幾個嘍啰也發出刺耳的哄笑。
實在是太過分了。
但甜品店的大家都是普通人,沒人能和這樣的家伙過招,即便警察來了,在他沒有動手,只是拍裂柜臺的情況下頂多也只會讓他賠錢,也不會把他這個天空競技場選手怎么樣。
可警察不能次次都來,莉莉婭也總有落單的時候,如果他們在她下班回家的路上堵她,那甚至都沒有掙扎的機會了。
還不如現在應下他再說。
……不過,眾目睽睽下,應該也可以提些條件。
如果輸了,肯定會被狠狠侮辱羞辱。
如果贏了,也許會被別人污蔑是出老千,說不定要砍手。
那么干脆讓他們準備牌,讓他們發牌,但萬一他們之中存在和西索一樣會變牌的人怎么辦?
莉莉婭心中閃過很多想法,但很快在權衡利弊之下想到了相對而言比較好的方法。
“我可以跟你打,但是,我們要賭錢。”
莉莉婭下定了決心。
已經無路可逃了,再糾結下去也沒有什么用。
警察來了也只能趕走他們,可以解決一時的危機,卻解決不了一世的,所以還不如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這件事情處理了。
雖然也不知道能不能處理成功,但也只能這樣了。
莉莉婭想著,松開把裙擺邊緣攥得發皺的手,掀開柜臺旁的擋板,從柜臺后面走了出去,站在對方跟前說。
“賭錢?當然要賭,誰打牌不賭錢?”
刀疤臉男人咧開嘴笑了。
挑事者對他自己的實力非常有自信,答應了莉莉婭的要求。
也許是他也有什么出老千的方法吧。
但是到如今,除了應戰,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那就來吧。”
莉莉婭深吸一口氣,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她甚至沒有要求拆新牌,說只要他們帶來的牌張數對就可以打。
這個決定讓刀疤臉明顯愣了一下,他渾濁的眼珠轉動著,似乎在揣測這個金發女孩的意圖。莉莉婭只是平靜地將雙手交疊放在桌上。
看上去好像個打牌老手。
這讓挑事者的神色認真了一點。
可認真是沒有用的。
打第一局的時候,莉莉婭還在擔憂自己會輸。
但顯然,這個人沒有像西索一樣變牌的實力——當然,有這么多人看著,即便莉莉婭不記牌,其他人也會幫她記的。
第一局莉莉婭很輕松地贏了。
接下來,無論是這種形式的撲克對戰,還是抽幾張牌比大小,還是牌九,莉莉婭都贏了,圍在桌邊觀賽的人也越來越多,她選的座位靠著玻璃墻,因此店外的玻璃前都圍滿了人看她打牌。
人多了,就會隨著牌的大小發出驚呼。
算是一種透牌。
但根本沒關系,因為莉莉婭的牌太好了。
籌碼越加越大,越加越大,刀疤臉男人的表情也越來越扭曲,汗珠大顆大顆地從額頭滾落,他粗重地喘息著,僵硬地出牌,怒氣沖沖地扔牌,不服輸地加注——他帶的銀行卡已經輸給了莉莉婭,他又賭上房子,賭上未來——因為不是專門的賭場,所以莉莉婭也允許了。
等到最后,他已經賭輸了整整十億戒尼。
打到天空競技場200層的獎金似乎就是這么多。
這應該是他的極限了。
“我不會再和你打了,你根本不可能贏我。你必須打到200層然后把獎金給我。如果做不到的話,就考慮用其他東西代償吧。”
最后一局結束,莉莉婭將手中的牌丟回牌堆,這么和他說。
挫敗的男人捂著臉,他的小弟們也陷入了沉默。
下一秒,變故陡生。
“砰!”
固定在地上的桌子被墻里掀出,拔地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重砸在地面上,上面的玻璃桌板擊到地上時發出一聲巨響然后碎裂,玻璃碎片四濺,撲克牌如雪花般四散飛舞,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那個狼狽的身影和他的小弟們已經撞開人群,奪門而出,只留下還在晃動的玻璃門和滿室狼藉。
莉莉婭當然沒有辦法阻止他跑掉。
她只來得及捂住自己的臉,以防玻璃碎片劃傷她的眼睛。
但是從那一刻起,她低下頭,摸了摸自己被玻璃碎片劃出血痕的額頭,而后低下頭,盯著自己手指上的血,又反轉手臂,看著手臂上被玻璃劃傷的傷口陷入了沉思之中。
*
西索是在鬧事者離開后的十幾分鐘后來的。
那時候,莉莉婭手臂上被劃出的傷口才剛剛被包扎好,白色的繃帶在纖細的手臂上格外顯眼。
店長剛要開口給她放假,西索就推門而入了。
“莉莉婭,真狼狽呢~”
他瞇起金色的眼睛,目光落在莉莉婭手上的繃帶上,聲音還是那么蕩漾,聽上去甚至有點幸災樂禍。
沒等店長說完,也沒和莉莉婭客套什么,湊巧出現的西索甚至沒說幾句話,就這么在大庭廣眾下順理成章地把莉莉婭接走,接到了他天空競技場的臥室里。
他快要升上兩百層了,聽說會換一個更好的房間。
不過這時候的莉莉婭也顧不上這些了。
她坐在床沿,一邊摸著自己手腕手臂上的繃帶,和西索講述了之前在甜品店內發生的所有事。
“所以,雖然我也不知道是誰在傳播我打牌技術很好的謠言,但歸根結底,其實這些人都是因為你來的。”
莉莉婭的語調是有點埋怨的,畢竟如果不是因為西索,那些人也不會找上門來。
坐在她身邊的西索完全沒在乎她的語氣,而且居然還很認真地聽完了。
西索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不僅很認真地聽著,還會發出‘哦?’‘然后呢?’這樣的捧場話,還一直盯著她受傷的手臂看,手指還很煩人地撥開她額前的劉海看那道已經不往外冒血的小血痕。
在他伸手想在她額頭的傷口上按兩下之前,莉莉婭蹙著眉微微后仰躲過了他的手,以防他追上來,她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完全是動作快于思考。
如果是平時,莉莉婭絕不會這么膽大包天。
但今天也許是因為那些鬧事者讓她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限,也許是因為她太累了,所以沒來得及思考,全憑本能行動了。
但西索并沒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
他就由著她抓著。
他的手腕比看上去的粗多了,也熱多了。
莉莉婭不敢多握,趕緊把他的手往旁邊一丟,然后裝作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看向他,問出她非常想知道的一個問題:“你認識他們么?”
“完全不呢☆~”
西索的嘴角勾起一個輕蔑的弧度,好像在笑這樣程度的人也能把她為難成這樣。
莉莉婭當沒看見。
他的回答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這樣的小嘍羅能被他記住才怪。
莉莉婭嘆了口氣,只覺得手臂上繃帶下的傷口還隱隱作痛。
完全是無妄之災。
但也沒辦法了。
莉莉婭這么想著,正想擺爛,可坐在她身邊的人是絕對不會允許她就這樣放棄的。
“那你想怎么辦呢?莉莉婭☆?”
罪魁禍首,討人厭的家伙突然湊近她,伸手搭住她的肩膀,讓她再也沒有機會后仰,一邊湊近她的臉頰,故意呼吸,讓呼出的氣流拂過她的耳畔,吹起她臉頰側邊的金發。
“我沒有辦法。我有什么辦法,我只能放他走。”
莉莉婭的肩膀被攬住,她只能挪動脖頸,盡力和西索拉開距離——當然,沒什么成效。
她抿了一下嘴唇,垂下眼瞼,不敢看向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只垂著眼,盯著他幾乎靠在自己手腕邊上的,比她大上好幾號的,骨節分明的,隨時能掐死她的手,這么無能地回答道。
“真沒意思的回答……”
西索看著她,臉上卻沒有露出失望的神情,而是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
力道不輕不重的。
莉莉婭想躲,但是沒能躲開。
他的指腹有常年練習留下的繭子,粗糙的觸感加上不輕不重的力道讓莉莉婭不自覺地皺眉,輕輕發出吃痛地嘶聲,但西索完全不受影響。
他永遠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像現在,他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腦,一只手上移,用粗糙的指腹撫摸住她因為異物接近而閉上的眼瞼。
指腹之下,她的眼瞼無意識地跳動著,像西索興奮的心。
“但是莉莉婭,你的臉……”西索的聲音帶著笑意,“你的表情……你的眼睛……”他的指尖輕輕按壓她的眼皮,“好像不是這么說的哦☆?”
“撒謊,是壞孩子哦☆?”
他微微俯身,輕輕貼近她的臉頰。
與此同時,扶住她后腦的手下移,頗具威脅感地捏住了她的后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