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城的盛夏午后,強烈的陽光把弄堂里的石板曬得滾燙。
一群穿著白襯衣,深色半身裙的女學(xué)生躲在樹蔭下吃著雪糕,嘰嘰喳喳地聊著天。
“蘇曼卿,每天來接你放學(xué)的那個男人是誰呀?”
“長著挺英武的,不會是你未婚夫吧?”
“什么未婚夫,人家有錢人都是養(yǎng)童養(yǎng)夫。”
“對對對,我跟蘇曼卿從小學(xué)就在一起,總是那個男人接送,看來真是你家?guī)湍氵x的童養(yǎng)夫。”
被熱得小臉紅撲撲的蘇曼卿,咬下一大口雪糕,隨后不在意的說道。
“什么童養(yǎng)夫,他不過在我們家?guī)兔ψ鍪露选!?/p>
“再說了,我才不喜歡那種男人,五大三粗的,看著就粗俗。我喜歡飽讀詩書,文文靜靜的那種。”
“最好能跟我吟詩答對,談人生談藝術(shù)談理想。”
蘇曼卿說完這話,周圍的同學(xué)發(fā)出一片起哄聲。
而在不遠處的角落里,身材高大的男人暗暗地握緊了拳頭,心里泛起了一陣苦澀。
蘇家二樓書房。
“老爺,我想離開了。”
“離開?你能去哪兒?”
“我想去當兵。”
“你別鬧了,人家十八歲當兵,你都二十一了。你要是不愿意跟在小姐身邊了,我安排你進工廠,雖然現(xiàn)在公私合營了,但我還是有不少股份在,熬個幾年給你安排個領(lǐng)導(dǎo)位置還是可以的。”
“謝謝老爺?shù)脑耘啵晌蚁胱约撼鋈リJ一闖。”
……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蘇曼卿均勻的呼吸聲,伴著窗外偶爾傳來的蟬鳴,溫柔得像一汪水。
顧云騁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落在蘇曼卿的睡顏上。
陽光落在她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紅暈,顧云騁看著看著,思緒慢慢從記憶中抽回。
他的指尖輕輕落在蘇曼卿的手背上,她的手小巧而溫暖,他輕輕握住,像是握住了失而復(fù)得的珍寶。
過往的遺憾、錯過的時光,此刻都化作了心底的溫柔與愧疚。
他低下頭,湊近她的耳邊,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帶著無盡的深情。
“卿卿,嫁給我,委屈你了。”
“我會努力成為你喜歡的樣子。”
話音落下,他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承諾。
窗外的陽光依舊溫暖,房間里的氛圍愈發(fā)靜謐。
顧云騁就這么守著她,目光里的溫柔,仿佛能將時光都融化。
蘇曼卿的痛經(jīng)得到了緩解,睡起覺來也香多了。
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下午三點多了。
在屋里屋外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顧云騁并沒有在家。
無事可做的她,拿了本書坐在院子里的搖椅上看了起來。
陽光透過稀疏的竹葉,灑下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在地上搖曳生姿。
院中的野花還未綻放完全,卻已帶著幾分嬌羞的色彩,嬌嫩欲滴。
蘇曼卿沉浸在書中的世界,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搖椅隨著微風輕輕晃動,讓她感覺無比愜意。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清脆的笑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蘇曼卿抬眼望去,就見王秀琴正站在小院門前朝自己笑。
“這就是傳說中讀書人的生活吧?”
“坐在搖椅上看書,這日子看著就舒坦。”
“只可惜我大字不識一籮筐,看見書本就腦袋疼。”
蘇曼卿起身笑著迎上去。
“秀琴嫂子,快進來坐。”
“我這也是難得清閑,翻兩頁書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王秀琴走進小院,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你這小院布置得真好看,跟畫似的。”
大院里其他人家的小院王秀琴也是見過的。
不是堆著柴火,就是放著雜物。
好不容易有塊空地,不是壘雞窩就是種青菜。
沒有一家像蘇曼卿這種規(guī)整又雅致的。
蘇曼卿給她從屋里搬了把椅子出來,又沏了杯茶,拿了盤瓜子放在一旁的石墩上。
看到有瓜子,王秀琴驚訝得瞪大了眼。
“大妹子,這不年不節(jié)的,你用瓜子招待我,實在是太奢侈了。”
瓜子這東西可是稀罕物,誰家要是種點,哪里舍得吃,還要留著榨油。
服務(wù)社里倒是有賣的,可誰家也舍不得花錢買這不管飽的玩意兒。
也就只有過年的時候,一家置辦上一兩斤,用來待客解饞用。
蘇曼卿將瓜子盤往她面前推了推,笑著說道。
“這是婚禮上剩下的,這種天氣也放不住。”
“嫂子你別嫌棄。”
話音剛落,王秀琴立即抓了一大把嗑了起來。
“我哪兒會嫌棄?”
“實話告訴你,其實我從小最愛嗑瓜子,前兩年家里置辦年貨的時候,我守著服務(wù)社的柜臺愣是嗑了一斤。”
“最后賣貨的小劉急了,把我給哄走了。”
“哄走也沒事,我嘴吃過癮就好。”
蘇曼卿捂嘴輕笑。
“嫂子你可真有意思。”
王秀琴邊嗑著瓜子邊說道。
“大妹子,我今天過來是有事要跟你說一聲的。”
“這個周日我們搬家,到時候你跟顧團長可要過來溫鍋。”
一聽他們家要搬過來了,蘇曼卿還是很高興的。
“嫂子你放心,到時候我們夫妻倆肯定早早的過去幫忙。”
這話剛說完,王秀琴連連擺手。
“不用你幫忙,你的身體不好,到時候過來吃飯就行。”
此話一出,蘇曼卿不解地問道。
“嫂子,你怎么知道我身體不好的?”
就見王秀琴神秘兮兮地笑道。
“這事全大院都知道了。”
“大妹子,不是當嫂子的多嘴。”
“你們這小年輕剛結(jié)婚,**的,我也理解。”
“就是這事他再好,也得控制一下,對吧?”
“不然真的傷身。”
“他們男人身強力壯的無所謂,但咱們女人可得把自己當回事。”
“不然是真的要吃苦頭的。”
“你看,你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蘇曼卿被她說得有些懵了。
“嫂子,你說什么呢?”
“我怎么聽不懂呀?”
王秀琴遞給她一個別裝糊涂的眼神后,湊到近前低聲說道。
“整個大院都傳遍了,昨天新婚夜,顧團長抱著流血不止的你就往衛(wèi)生所跑。”
“你說顧團長也是的,用那么大勁兒干嘛,怎么就不懂得憐香惜玉呢?”
蘇曼卿當場石化。
我還是原地去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