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看著懷里的小半壇酒,仿佛抱著什么絕世珍寶。
“爹,你這酒還有個名字呢,叫‘悶倒驢’。”
程處輝試圖用一個接地氣的名字,來削弱老爹對這酒的神化。
程咬金聞言,眼睛瞪得更大了。
“悶倒驢?”
他咂摸了一下這個名字,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得屋梁上的灰塵都簌簌往下掉。
“好名字!夠勁道!夠霸氣!”
“光是聽著就讓人熱血沸騰!”
他小心翼翼地把壇子口蓋好,生怕跑了一絲一毫的酒氣。
“這釀酒坊以后就歸你了,小子。”
程咬金蒲扇般的大手再次落在程處輝的肩上。
這次力道收斂了不少,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鄭重。
“府里的人手、錢財,你隨便調動,需要什么就開口,老張那幫人,也都聽你指揮。”
“我可跟你說,這酒要是真能成。”
“以后咱們大唐的軍士,人手一壺,冬天打仗,誰還怕那點鬼天氣!”
程處輝心中一動,他之前只想著賺錢,卻沒想得這么深遠。
是啊,在沒有棉花的古代,冬季作戰對后勤是巨大的考驗,士兵非戰斗減員極為嚴重。
這烈酒,確實是戰略物資。
“爹,這只是最基礎的蒸餾酒,度數還有提升的空間。”
程處輝決定再添一把火。
“我還有法子,能釀出更清澈、更醇厚,入口如一線火,入腹如一團春水的絕品佳釀。”
“什么?”
程咬金呼吸都急促了三分,他抓住程處輝的胳膊,力氣大得像是鐵鉗。
“你說真的?”
“那必須的。”
程處輝齜牙咧嘴地忍著疼。
程咬金死死地盯著他,仿佛要從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良久,他才緩緩松開手,連說了三個“好”字。
“好!好!好!”
“不愧是我程咬金的種!”
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抱著那壇“悶倒驢”,大步流星地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
“不行,我得找你秦伯伯他們幾個老家伙嘗嘗鮮,讓他們也開開眼!”
“這玩意兒,可比什么御賜的瓊漿玉液強太多了!”
看著老爹那雄赳赳氣昂昂,仿佛打了大勝仗一樣的背影,程處輝無奈地搖了搖頭。
行吧。
被親爹截胡,總比被別人搶了強。
他嘆了口氣,轉身走向后院,心里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將釀酒坊進行升級改造了。
……
翌日。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程處輝的臉上。
他伸了個懶腰,在床上癱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坐起來。
腦海中,那道熟悉的機械音準時響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每月簽到,獲得獎勵:正宗川蜀火鍋底料配方一份。】
程處輝愣了一下。
火鍋底料?
這玩意兒好啊!
他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
秦瓊,秦伯伯。
那位風塵仆仆,為大唐立下赫赫戰功的翼國公,晚年卻因舊傷纏身,臥病在床。
據說胃口極差,日漸消瘦。
這辛辣開胃的火鍋,或許能讓他提起點食欲。
更重要的是,程處輝此行,可不單單是為了送一份火鍋底料那么簡單。
他穿戴整齊,特意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卻沒有看到那道熟悉又靚麗的身影。
看來長樂那丫頭,昨天是真的喝高了。
這會兒估計正躲在皇宮里,不好意思見人呢。
程處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吩咐下人備好馬車,便直奔翼國公府而去。
翼國公府與盧國公府離得不遠,同在一條街上,門楣顯赫,氣勢恢宏。
只是府門前,卻比程府冷清了不少,透著一股與這富貴榮華格格不入的沉寂。
門房的家丁認得程處輝,不敢怠慢,趕忙一邊行禮,一邊派人進去通報。
不多時,一個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年輕人快步迎了出來。
正是秦瓊之子,秦懷道。
“處輝,你怎么來了?”
秦懷道臉上帶著一絲驚喜,但眉宇間卻縈繞著一抹化不開的憂愁。
“怎么,不歡迎啊?”
程處輝笑著捶了他一拳。
“胡說什么呢!”
秦懷道拉著他的胳膊就往里走。
“快進來,咱倆可是好久沒見了,今天定要好好喝幾杯。”
程處輝隨著他穿過前院,一路走向后宅。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發現府中的下人雖然行事依舊規矩。
但眉眼間都帶著幾分戚戚然,整個府邸都籠罩在一種壓抑的氛圍里。
看來,秦伯伯的病,比外界傳言的還要重。
秦懷道將他領到一處幽靜的院落前,停下腳步,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許多。
“我爹就在里面,只是他身體不好,大夫說要靜養,不能說太多話。”
他輕聲說道,語氣里滿是擔憂。
“我懂。”
程處輝點了點頭。
兩人推門而入。
一股濃重到幾乎化不開的藥味瞬間撲面而來。
苦澀的氣息充斥著鼻腔的每一個角落,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房間里光線昏暗,窗戶被厚厚的簾子遮擋得嚴嚴實實。
一位面容憔悴,眼角帶著細紋的婦人正坐在床邊,小口地給床上的人喂著藥。
正是秦夫人。
而床上躺著的,便是大唐的開國元勛,門神之一的秦瓊,秦叔寶。
昔日那個橫槊躍馬,萬軍辟易的猛將,此刻卻面色蠟黃,雙眼緊閉,嘴唇干裂,形容枯槁,仿佛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
“母親。”
秦懷道輕聲喚道。
秦夫人回過頭,看到程處輝,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是處輝來了啊,快坐。”
“秦伯母。”
程處輝恭敬地行了一禮。
“我來看看秦伯伯。”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的秦瓊身上。
“有心了。”
秦夫人嘆了口氣,眼圈微微泛紅。
“你伯伯他……唉。”
一旁的秦懷道也是神色黯然,整個房間的氣氛沉重得讓人窒息。
程處輝清了清嗓子,打破了這片沉寂。
“伯母,懷道。”
他看向母子二人,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家父今日有些軍國大事,不便親自前來,特意囑咐我,有幾句要緊話,需得單獨告知秦伯伯。”
秦懷道和秦夫人聞言都是一愣。
軍國大事?
還要單獨告知?
秦夫人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床上的丈夫,他這個樣子,還能談什么軍國大事。
秦懷道卻反應了過來。
程家和秦家是世交,程咬金更是他父親的生死兄弟,若真有要事,也說得過去。
“好,處輝,那我跟母親先出去。”
秦懷道扶著母親站起身。
“你……跟你伯伯說吧,我們就在外面。”
秦夫人叮囑了一句,便和秦懷道一起,輕輕退出了房間。
房門被緩緩關上。
屋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那濃得化不開的藥味,以及床上之人微弱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