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好疼好疼。

骨頭、肌肉、五臟六腑。

媽的。

北莽人也太多了。

根本殺不完啊。

簡直像是捅了馬蜂窩。

不過，他們好像被我嚇住了。

沒人再敢沖上來。

還好，還好。

但凡再多來一兩個，我就頂不住了。

話說回來。

我應(yīng)該還活著吧。

喂？

周圍怎么這么黑？

該不會死了吧……

“陳木……”

“陳木……”

好像有人在叫我。

嗯，不是一個人。

是很多人。

好熟悉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在哭呢。

別哭了。

“陳木。”

“陳木！”

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哭聲也越來越大。

越來越大。

別哭了別哭了。

“啪嗒。”

什么東西落我臉上了。

……

陳木猛地睜開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林雨柔梨花帶雨的臉，眼淚顆顆落在自己的嘴邊。

咸咸的。

“陳木！”

“他醒了！”

“終于醒了！”

一大堆人的聲音。

陳木艱難地轉(zhuǎn)動脖子。

他看到了李若薇。

她也眼眶泛紅。

他還看到了湯仁牧將軍。

看到了余宇澄將軍。

還有熊勛、馬遲。

他們所有人都圍在床邊。

臉上帶著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我……”

陳木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破鑼。

“你沒事，大夫檢查過，你只是力竭昏過去了，睡了兩天。”

湯仁牧開口道。

“你小子，差點就把自己給累死了。”

熊勛甕聲甕氣地說道。

“昨晚……不，兩天前那一戰(zhàn)，結(jié)果怎么樣？”

陳木掙扎著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全身軟得像一灘爛泥。

“別動。”

林雨柔連忙按住他。

“城守住了。”

余宇澄將軍開口，他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我們贏了。”

“你贏了。”

余宇澄看著陳木，眼神中充斥著欽佩與欣賞：“那一戰(zhàn)，你一個人守住城門。北莽人發(fā)動了十三次沖鋒。每一次都被你打了回去。最后，他們的膽氣被你徹底殺破，出現(xiàn)潰逃。我們守住了肅馬城。”

“你守的地方，北莽人的尸體堆積如山，我們花了整整一天才清點完畢。”

湯仁牧清了清嗓子，從懷里掏出一張寫滿字跡的紙。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念出了一個數(shù)字。

“五百六十九人。”

“你一個人，殺了五百六十九個北莽兵！”

湯仁牧重復(fù)了一遍。

這個數(shù)字，夸張到讓陳木自己都有些驚訝。

當(dāng)時在城門口，他守到后面已經(jīng)燃盡，只記得自己在瘋狂地?fù)]舞長槍。

至于殺了多少人，早已沒了概念。

“好小子。”

余宇澄忍不住拍了拍陳木的肩膀，又怕弄疼他，動作很輕。

“我余宇澄戎馬半生，自認(rèn)見過無數(shù)猛將。”

“但像你這樣的，當(dāng)真是生平僅見。”

他感嘆道：“說實話，當(dāng)時決定跟你殺回肅馬，我并沒抱太大希望。”

“我只是不愿看著你們這群好漢白白送死，想陪你們走完最后一程。”

“但我沒想到。”

“你竟有萬夫莫當(dāng)之勇。”

“或許……有你在，這座城，真的有機(jī)會可以守住。”

余宇澄眼神明亮。

他忽然后退一步，整了整身上的亮銀甲胄。

表情變得無比鄭重。

“陳木聽令！”

“我余宇澄，以京城上將軍、北境援軍主帥的名義，在此宣布！”

他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

“因你于肅馬城北門，臨危不懼，力挽狂瀾，以一人之力拒敵數(shù)千，功蓋全軍！”

“特晉升你為——”

“萬夫尉！”

“賞銀萬兩！”

萬夫尉！

這個軍職，在南虞軍中，已經(jīng)是中高階的將領(lǐng)了。

尋常士兵，便是一輩子也難以企及。

像是湯仁牧這種下將軍，甚至沒有提拔萬夫尉的權(quán)力。

而陳木，從一個民夫到萬夫尉，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不過，現(xiàn)在城里剩下的兵卒，已經(jīng)沒那么多人給你統(tǒng)領(lǐng)了。”湯仁牧露出一絲苦笑，又補(bǔ)充道，“銀子倒是管夠，先拿著，其余的，等守住城，回京城，我?guī)湍阏页⒁　?/p>

“也算我一個。”余宇澄笑道。

“多謝兩位將軍。”

陳木想起身感謝。

湯仁牧把他按了回去：“你好好休息。這些天，不用急著下床。”

陳木道：“就怕北莽……”

“不必?fù)?dān)心，前天那一戰(zhàn)，徹底把北莽打慫了。最近這段時間，他們都不會發(fā)起進(jìn)攻……”

湯仁牧頓了頓，眼底有憂慮一閃而過，又道：“你盡管休息。”

說完，他和余宇澄便以軍務(wù)繁忙為由，帶著其他人先行離開。

他們是有眼力價的。

看得出來，眼下陳木最需要的，是和李若薇林雨柔獨處。

……

“軍爺你嚇?biāo)牢伊恕?/p>

林雨柔再也忍不住，撲在陳木懷里，放聲大哭。

李若薇坐在床邊，輕輕握住陳木的手，睫毛晃動，眼中也氤氳著霧氣。

“我這不是沒事嘛。”

陳木感受著懷里的溫軟，和手上傳來的溫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好了好了。”

“不哭了。”

安撫了許久，林雨柔才止住哭泣。

李若薇端來一副溫好的湯藥。

陳木喝下后，感覺身體恢復(fù)了一些力氣。

他終于能自己坐起來。

下床走了兩步。

這才注意到，臥房并非青樓的裝修風(fēng)格。

比青樓奢華多了。

房內(nèi)陳設(shè)，要么是精致的紅木家具，要么是刻著繁復(fù)花紋的花瓶和帷幕。

看起來就值不少銀子。

沒在青樓？

推開門。

外面是一個巨大的庭院。

亭臺樓閣，假山流水，極盡雅致。

這里……看著有些眼熟。

“這是蘇家府邸。”

李若薇輕聲提醒道。

“蘇家？”

陳木想起來了。

他之前來過一次。

“蘇宗明、柳氏、蘇慕容，還有他們的家眷，基本都死光了。湯將軍的意思是，把這座宅子，還有他們沒來得及帶走的家當(dāng)，當(dāng)做軍功獎賞，全部給你。”李若薇解釋道。

陳木恍然。

忽然就明白，湯將軍剛剛那句“銀子倒是管夠”的意思了。

嗯，很合理。

陳木在院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不禁有些咋舌。

他那天沖進(jìn)來只到了前院，還不覺得有什么，此時仔細(xì)一瞧，才發(fā)覺這座府邸，大得超乎想象。

庭院深深、曲徑通幽。

多走幾圈幾乎要迷路。

這么大個宅子，若放在現(xiàn)代，起碼價值上億。

“這邊走。”

蘇家還留了不少仆人和婢女，也通通歸陳木，有種貧民一夜翻身變成老爺?shù)母杏X。

在李若薇的示意下，婢女帶著他們穿過幾條回廊。

來到一處庫房前。

“這是蘇家私自建立的軍械庫。”

“里面的兵器，比城里的軍械庫還要精良。”

“現(xiàn)在，也都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