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有一瞬間的安靜。

何耀祖才剛安排完送傷員的人，一回頭就聽到他家老婆子的喊聲，心中咯噔一下，急忙跑了過去。

“咋回事？這人沒一起回來？”

“老支書。”蘇德誠氣還沒喘勻，就立刻說道，“我們在長腚溝外碰到了兩只老虎，隊(duì)長和鹿知青帶著鐵柱毛蛋給我們斷后了。”

張春花幾人聽到這里，又想罵人又覺得心疼。

雖然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他們鐵牛和小閨女的身手是最好的，鐵牛和鐵蛋整天在山里跑是孩子們中最機(jī)靈的兩個，也沒問題。

可一想到鹿嬈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竟然留在那里斷后，大娘們還是氣得踹了他們一腳。

張春花，周冬梅和劉大妹更是直接風(fēng)一樣躥了出去，拔腿就要往山上跑。

“給我回來！”

何耀祖幾人一把將三個老娘們給攔腰薅了回來。

何耀祖沉聲道：“在這老實(shí)待著！”

都六七十的人了，這么大的風(fēng)雪還敢往山上跑，那不是去送死的嗎？

“我們?nèi)ィ銈冊谶@里守著！”何耀祖罵了一句，就領(lǐng)著劉京生幾個準(zhǔn)備上山。

“老叔，我跟你們一起去。”王建國也發(fā)現(xiàn)鹿知青鐵牛他們幾個還沒回來，立刻跑了過來。

何耀祖想了下，點(diǎn)頭：“成。”

他們剛說完，又走過來四五個大山岙的村民，準(zhǔn)備一起上山。

“老支書，咱們一塊去。”

“咱家友全說了，這次要不是傅大隊(duì)長和鹿知青他們，他們?nèi)媒淮谏嚼铮垡黄鹑フ宜麄儯　?/p>

“對，我家福泉說他這條命就是鹿知青他們撿回來的，咱們也要去找！”

何耀祖點(diǎn)了下頭：“成，都聽指揮，別瞎跑。”

一行人拿著手電筒，拿好早就準(zhǔn)備好的簡單裝備，立刻朝后山走去。

而就在他們往前趕的時候，遠(yuǎn)處一個穿著大襖子身材結(jié)實(shí)的女知青已經(jīng)扛著一把柴刀頭也不回地朝著山里沖了過去。

“那個女娃子！”何耀祖發(fā)現(xiàn)了她，他認(rèn)出來了，是那個一直跟小閨女換柴的姚知青。

“山里危險，你回來！”何耀祖扛著獵槍在后面追。

可姚盼弟頭也沒回，扛著柴刀一頭就沖進(jìn)了風(fēng)雪中。

她知道。

剛剛她聽到他們說，鹿知青還在山里。

鹿嬈還沒回來！

而后方不遠(yuǎn)處，兩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從知青點(diǎn)頂著風(fēng)雪往后山跑來。

“知，知微，快點(diǎn)！”

張美琳拉著徐知微不斷地往前跑著，不斷地往前跑著。

張美琳在心里不知道已經(jīng)罵了鹿嬈多少遍，罵著罵著，嗷一聲哭了。

“這個王八蛋，她一個女知青搶什么男人的活，那些男人死絕了嘛讓她去斷后，那可是老虎！”

“美琳，鹿嬈，鹿嬈不會有事的。”

徐知微白著臉一邊跑一邊安慰著張美琳。

“鹿嬈身手好，腦子也聰明，她什么樣的沒見過？老虎見了她都害怕，她不會有事的。”

她就一路安慰，張美琳就扶著拉著她跑。

兩人在風(fēng)雪里，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在他們身后，也有幾個男知青聽到消息跑了出來。

在張美琳兩人經(jīng)過獵人小屋的時候，正好碰到譚覺披著大斗篷著急地走出來。

張美琳原本已經(jīng)跑過去了，電光火石間突然想起來這個人是譚教授，鹿嬈的授業(yè)恩師。

前幾天譚教授夫妻突然被換到小山岙下放，并且住到了獵人小屋這里，張美琳一想就知道是鹿嬈辦的。

鹿嬈對老師好，老師也對鹿嬈好。

譚教授這會肯定是知道鹿嬈被困在山里，著急地想出去找。

張美琳確信就是這樣，鹿嬈就是這么有魅力。

“您回去。”她氣喘吁吁地喊了一聲，“有信了我馬上過來告訴您。”

張美琳只來得及說了這么一句，就又拉著徐知微跑了。

譚教授是下放人員，在這里是沒有自由的。

他要是亂走，被人抓小辮子就很麻煩了。

譚覺聽到張美琳的話愣了一下，腳步不由地停了下來。

“那個孩子……”譚覺記得，她好像是鹿嬈的同學(xué)，以前總愛跟在鹿嬈后面湊熱鬧。

“是個好孩子。”譚覺感嘆了一句，想了想，還是走了回去。

剛剛就是聽到經(jīng)過的村民說鹿嬈在山里遇到了老虎，他就一時著急。

此刻冷靜下來，還是不添麻煩去了。

“咋樣？”蘇鞠也等在屋檐下，看到老頭子回來連忙問道。

“我們在家里等。”譚覺說了一句，擺擺手讓她回去。

蘇鞠見狀也沒有強(qiáng)撐，哆嗦著趕緊回了屋里。

……

小青山外圍。

鹿嬈一行人已經(jīng)快走出來了。

這個時間，先頭部隊(duì)?wèi)?yīng)該已經(jīng)到山腳了，怕山下的人知道他們還在山里會著急，張清宗朝天射了一串子彈，告訴山下的人他們沒事。

這是約定俗成的方式。

打一槍兩槍，那可能是在打獵物，或者遇到了什么緊急的事情。

一連串的開槍，那就是在通知人。

只是張清宗也沒帶多少子彈出來，身上的很快就打完了。

回頭朝傅照野和羅鐵柱三人伸手。

三人齊齊搖頭。

他們的子彈早在狩獵和抓敵特的時候用完了。

傅照野沒多想，下意識地就扭頭和鹿嬈做起了生意。

“鹿知青，我想跟你換一點(diǎn)子彈。”

“好。”鹿嬈懂，看了下他們使用的槍械型號，非常熟練地從口袋里摸了一匣子子彈放到傅照野手里。

傅照野轉(zhuǎn)手就交給了老太爺。

張清宗掂著手里沉甸甸的一盒子彈，默默地瞟了傅照野一眼。

很好。

跟人家小姑娘拿東西。

回去屁股給他打開花。

傅照野突然感覺到脊背發(fā)寒，下意識往后退了退。

張清宗已經(jīng)飛快地裝好子彈，朝天開始發(fā)射。

“我也想要。”羅鐵柱流下了羨慕的淚水。

旁邊，毛鐵蛋已經(jīng)朝張清宗伸出手。

“太爺爺，我要。”

張清宗瞥了他一眼，然后抓了一小把給他。

毛鐵蛋裝好子彈就開始發(fā)射。

羅鐵柱：“……”

會說話的孩子有子彈。

他累了。

他不敢跟老太爺開口。

后邊。

鹿嬈也給自己的槍里填了子彈，走一段路就打幾槍。

羅鐵柱又流下了羨慕的淚水。

遠(yuǎn)處，何耀祖一行人才剛走到小青山里面就聽到了槍響，立刻豎起耳朵聽了一會，而后齊齊松了口氣。

“出來了，人都是平安的。”

“太好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原地休息，我們在這里等他們。”

何耀祖放松下來，找了個背風(fēng)的地方，把大家安排好，自己靠在一棵大樹上，此刻只想來一鍋煙。

可當(dāng)時那個情況，誰想的到帶煙袋鍋?zhàn)映鰜怼?/p>

就在老支書抖著腿快要靠在樹上睡著的時候，槍聲近了。

其實(shí)已經(jīng)有小半個小時沒聽到槍聲了，但根據(jù)距離判斷已經(jīng)很近了，何耀祖他們也就沒怎么擔(dān)心。

這最后一槍也不知道是哪個小王八蛋開的，感覺就響在耳邊，絕對五十米內(nèi)。

一群老男人聽到槍聲扭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