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一聲。

靴子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屋子里的門很快從里面被人打開，趙桂花早聽到鑼聲就沖了出來。

當看到面沉如水的老太爺時，她嚇得一哆嗦，想都沒想，扭頭就往屋里跑。

鹿嬈一個健步沖上前，揪住她衣領子就給她拎了出來。

“放開我，你想干什么？”趙桂花憤恨地瞪著鹿嬈，卻是看都不敢去看老太爺。

“聒噪。”鹿嬈冷笑一聲，直接卸了她的下巴和一只胳膊。

趙桂花大驚失色，之前被鹿嬈打的記憶立刻襲上心頭，渾身哆嗦起來。

“進去。”張清宗直接往屋里走去。

“太爺！”趙桂花徹底慌了，腿一軟就往地上跪去，嘴里含糊不清地朝張清宗求饒“不要，別……”

她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他們遲早會來找她唯一的弟弟趙有才。

張清宗連個眼神都沒給趙桂花，徑直朝著屋里走了進去。

鹿嬈從口袋里摸出一卷繩子把趙桂花的手給捆了起來，拎上她跟了進去。

后邊。

聽到鑼聲的村民們已經趕了過來。

他們原本是以為山里進賊了或者發生了什么緊急的事情，是出來迎外敵的。

可當他們看到老太爺往趙桂花家里去的時候，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這一天終于到了！”

大爺大娘們齊齊抹了把眼淚，然后一聲不吭地往趙桂花家院子里走來。

院子里。

鹿嬈拎著趙桂花，跟在老太爺身后進了趙有才屋里。

“嗬嗬……”

剛進去，就聽到趙有才躺在炕上發出的艱難的嗬嗬聲，趙桂花一聽到弟弟的聲音，就立刻嗚嗚地激動起來，眼淚嘩一下就流了出來。

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姐弟有多可憐。

鹿嬈很少對一個人有這么明顯的厭惡情緒，趙桂花就是一個。

她直接將人扔炕邊上，過去給老太爺搬了把椅子過來。

這時候，張春花他們也到了。

周冬梅第一個進來，看到癱在炕上喉嚨里發出嗬嗬聲音的趙有才，立刻走過去，把他給薅了起來。

“綁炕頭。”張春花是帶著麻繩過來。

和劉大妹幾人三下五除二，馬上就把趙有才用麻繩給綁起來固定在炕頭上，這樣他就能看到屋內的所有人。

“你們，畜畜畜……”趙桂花看到弟弟被這樣對待，吊著下巴流著口水罵人。

劉大妹過去就給了她一大嘴巴子。

“老娘想打你很久了！你個老畜生，這些年日子過得清閑吧，全村人看在春國面子上處處讓著你，今天我們就把新賬舊賬跟你一起算清楚！”

趙桂花身子一哆嗦，心底升起了一股非常可怕的感覺。

她覺得，這次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他們，仿佛是要來殺人的！

“有，有才，無，無關……”她掙扎著想替弟弟辯解。

“放你娘的屁！”周冬梅忍無可忍地過來也給了趙桂花一耳刮子。

她力氣大，趙桂花嘴里立刻血珠橫流，牙齒飛出來了好幾顆。

“給我老實點，再發出聲音來我就繼續打，你說一句話我就扇你一巴掌，有本事你繼續說！”

趙桂花憤恨地瞪著周冬梅，可到底不敢再發出聲音來。

這么會，村里的其他人家也陸續走了進來。

大家都默契地一排排站好。

趙家屋子不小，趙有才這屋又是全家最寬敞的，站幾十個人沒問題。

而站不下的就到門口去，大門敞開著，冷點都無所謂。

他們要親眼看著這個王八蛋認罪！

“人都齊了？”張清宗回頭看了一眼。

何耀祖急匆匆走進來，后面跟著傅照野。

“齊了，山上的讓妞妞去喊了。”何耀祖道。

妞妞，就是傅照野養的那只海東青的名字。

鹿嬈給支書爺爺讓了個位子，正好站到了傅照野身邊。

“之前用藥問過，沒結果。”傅照野忽然低聲道。

鹿嬈一愣：“他扛住了藥性？”

反正她不信趙有才身上沒事。

傅照野搖頭：“更像不記得。”

“失憶？”鹿嬈皺眉。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

“不對，他如果失憶，不會看到梟芒害怕成那樣。”

鹿嬈思索著，“如果連聽話迷藥都問不出來，那很有可能是一種情況。”

鹿嬈看向傅照野：“你聽說過自我催眠嗎？”

催眠這個詞還是之前她從譚教授從國外帶回來的書中看到的。

自我催眠，給自己洗腦，讓自己相信某件事的某種真相。

只要他自己深信不疑，那么就算是用了聽話迷藥，也問不出來。

“催眠。”傅照野也若有所思，“他把自己洗腦了。”

鹿嬈挑眉。

傅大隊長果然很聰明，懂得也不少。

鹿嬈點頭：“這樣的話，就只能幫他記憶重塑了。”

好在，鹿嬈已經知道趙有才的身份。

要扒開他藏起來的真相，只是時間問題。

她將自己的計劃悄悄跟傅照野和老太爺他們說了，幾人心里都有了底。

“開始。”

隨著老太爺一聲令下，這場全村一起的大審問就開始了。

何耀祖站在趙有才面前，已經沒有了人前的隨和笑意，面容嚴肅地看著他。

“嗬嗬……”趙有才雖然全身癱瘓了，但他的腦子卻是清醒無比。

在看到鹿嬈和張清宗進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妙，此刻看到整個小山岙村的人，除了山上巡山隊的，幾乎都來了。

他知道，自己的末日來了。

但此刻，他看著何耀祖等人，卻一點都不害怕，反而目光里帶著挑釁，完全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仿佛之前看到梟芒時的害怕，只是鹿嬈和小系統看到的錯覺。

“支書爺爺，我有藥，能讓他暫時恢復體力，開口說話。”鹿嬈說著，就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包藥粉遞給何耀祖。

“好。”何耀祖接過來，捏住趙有才的下巴就給他倒進了嘴里。

“咳咳咳！”趙有才咳得驚天動地，地上的趙桂花見狀急得又要說話，被周冬梅狠狠地瞪了一眼。

“咳咳咳……我……”趙有才咳著咳著，忽然發現自己有力氣了，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眼底便閃過一抹貪戀。

鹿嬈看到這里，勾了勾唇角。

爺爺說過，生無可戀的人才是無敵的，他沒有弱點，一心只有死。

可一旦讓他看到生的希望，他就脆了。

果然，傅照野一句話就讓趙有才破防。

“你不是趙桂花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