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

何耀祖一聽鹿嬈要買房，高興地不得了。

小閨女這是把這里當成第二個家了啊！

他想了想，說道：“這棟房子占地面積比較大，購買的話根據咱們鎮上的政策，需要兩百塊錢。”

兩百塊不是小數目了，可他們就算再偏心鹿嬈，也得按照規矩來，不能給人留下把柄。

何耀祖倒是想給鹿嬈出這個錢，可惜他沒有錢啊！

“好，我買了。”鹿嬈倒是很滿意這個價錢。

兩百塊買下這么大一個宅基地，外加三間青磚大瓦房，很劃算了。

“行，那你跟我去大隊部，我給你辦手續。”

何耀祖也是個爽快人，當下就領著鹿嬈去了大隊部。

離開時。

鹿嬈下意識又看了一眼在屋頂上蓋瓦片的鐵牛同志。

在一眾花白頭發中，他一頭茂密的黑發就非常顯眼。

尤其是那一臉的絡腮胡，巧克力般又黑又亮的皮膚，這么冷的天，他卻脫了大襖忙得滿頭大汗的，感覺頭發絲都在蒸騰著熱氣。

“確實很有勁兒。”

鹿嬈盯著傅照野飛快的動作，捏了捏手指。

墻上的傅照野意識到有人注視，突然扭頭朝那邊看了過去。

但在他看過來的時候，鹿嬈已經飛快地收回目光，扭頭繼續跟老支書一起往回走了。

沒人知道。

她腦海里的小廢物系統正在哇哇叫。

【好可怕好可怕。】

【隊長又兇又敏銳。】

“他確實很敏銳，昨天不是我的錯覺。”

鹿嬈也在心里說道。

昨天她在車站看到傅鐵牛時，他也立刻察覺到了她的注視。

這肯定不是巧合。

而傅照野看到鹿嬈的背影時，眸光暗了暗。

“剛剛是她？”

傅照野之前就發現，她一直在觀察他。

并且，還帶著隱蔽的攻擊性。

要不是他在這方面異于常人的敏銳，不然根本發現不了。

“鐵牛，下來歇一歇，吃口茶。”

這時候，大爺們在底下喊他。

傅照野收回心思，將手上的磚碼放好，翻身利落地跳下了墻。

鹿嬈在超出小系統的掃描范圍后，也就沒再關注傅照野這邊。

“前方就是大隊部。”

何耀祖指了指前方一座四間房的大院子。

大隊部是以前的祠堂改的，分為前后兩進。

后面如今被鎖了，不能進去。

前頭一進是用土磚蓋的四間房子，用作大隊部辦公用。

鹿嬈跟著何耀祖到了大隊長和支書的辦公室，何耀祖帶著老花鏡，麻利地給她開了購房證明和收據。

鹿嬈交完錢，把證明收了起來。

購房的事情就算辦完了。

后面何耀祖去公社把事情上報上去，做個登記就行。

和大山岙比起來，在小山岙買房真是順利地不得了。

鹿嬈記得劇情中寫過，大山岙這些事是書記李勝利在管。

那人自私自利，知青買房只給他們屋子，連院子都不許人家圍。

因此后來買房的知青家里經常失竊。

辦完手續，鹿嬈就回了何家。

她拿了五塊錢專門跟周大娘他們換了一些米面和雞鴨，準備給幫她修房子的大爺大娘們加餐。

大娘們自然不肯收錢，鹿嬈做事直接，塞了錢就走，給她們逗得直樂，忙上去送給她一只背簍讓她裝著走。

張春花看到鹿嬈背著一背簍東西回來，又是嗔怪又是心暖。

“你這孩子，這里的東西夠吃了，咋還破費？省著點錢自己以后留著慢慢花。”

鹿嬈家里沒有個女性長輩，此刻聽著張奶奶真心實意的念叨，覺得心里暖暖的。

她喜歡小山岙的氛圍。

小山岙的十朵金花這會都在何家院子里忙活著。

中午干活的人也是在這里吃的，有鹿嬈的加餐，晚飯更加豐盛了。

院子里擺了兩個大爐子，上面疊了兩只五層的大蒸籠。

這會蒸籠已經上汽，正咕隆隆地往上冒著白色的霧氣。

鹿嬈聞到了雜糧饅頭的香氣，還有白菜燉粉條。

張春花正坐在一只小爐子前煉豬板油，見鹿嬈好奇地看著，對她擺擺手：“當心油濺起來，快站遠一些。”

“不怕，我躲得快。”

鹿嬈毫不在意地道，眼睛看著鍋里的油。

鹿家人吃素油居多，只有過年的時候王媽才會熬上一瓦罐豬油，吃菜泡飯和陽春面的時候挖上一勺泡在湯里，別有風味。

但煉豬油，鹿嬈還是第一次見。

“原來剛煉出來的時候油湯這么清亮，比菜籽油更透。”

鹿嬈在意識里跟系統聊著。

【對呀對呀，它凝固后就成白色的了，這就是神奇的動物脂肪啊。】

張春花將豬油切成拇指大小的塊，放在鍋里榨油，用鍋鏟不斷地壓，這樣才能將豬油最大限度地煸出來。

很快香味出來，院子里就香得不得了了。

張春花用筷子夾出幾塊煸干油的豬油渣放在碗里，一臉慈愛地遞給她：“拿著當零嘴，廚房里有糖，撒在上面吃。”

“豬油渣蘸糖吃？謝謝張奶奶。”鹿嬈接過碗。

她以前聽王媽說起過這種吃法。

張春花笑著點點頭。

鹿嬈好奇地端著碗走了，但沒有去廚房拿糖，而是去了自己暫住的西屋。

糖精貴，鹿嬈見過農村婦女生孩子，一家人省著一口紅糖水小心翼翼地給產婦吃。

過年去親戚家拜年，給客人泡上一杯糖水那是頂客氣的了。

她回到自己屋里關上門，從空間取了一包白糖出來。

這東西小，放幾包在藤木箱子里也不會引人懷疑。

先拆開包裝撒了一些在豬油渣上，用筷子夾起來吃了一小塊，輕輕一口嚼下去。

口腔里頓時充滿了焦香味，白砂糖混著豬油渣豐潤的油脂在味蕾上爆開，又酥又香又甜。

“確實別有一番滋味，難怪弄堂里那些小孩能為了掙一塊豬油渣打起來。”

滬市也不都是富裕人家，弄堂里一家子四世同堂住一小間屋子，經常有孩子為了一口吃的打架，鹿嬈有時候經過，也會瞧上兩眼。

有時候看不過去，也會伸把手。

郭術和他幾個小弟，就是在弄堂里長大的。

鹿嬈和他相識，就是緣于他替一位小兄弟掙一碗豬油渣打得頭破血流，她怕他被打死，伸手攔了攔。

當然，她踹出去的那一腳是收著力道的。

【事后賠了人家五塊錢。】

小系統小聲叭叭。

【當時他們是不是想喊價五十塊來著？看到是主人你，立刻嚇得錢都不要了。】

鹿嬈微訕。

確實。

后來她還是賠了人家醫藥費。

一人一統聊著以前的事。

鹿嬈端著碗出去。

給張春花和幫忙的大娘們一人夾了一塊豬油渣。

周大娘她們也在院子里忙了起來，每人都分到了一塊，那真是都甜到心坎里去了。

“還是小閨女貼心。”

“你留著自己吃。”

鹿嬈也發現了，整個小山岙現在就她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大娘們真是哪哪都疼她。

而張春花一看到油渣上的白糖，就知道這是鹿嬈自己的糖。

因為她家只有早前省下來的一點紅糖。

她無奈地搖搖頭，端著煉好的豬油回到廚房，看到搪瓷缸子里已經倒滿了冰晶一般的白糖，她眼圈莫名一紅。

“鹿先生，咱們小山岙又迎來了福氣。”

張春花抹了抹眼睛，見鹿嬈在院子里幫忙，怕她冷，給她泡了一碗糖水端出去。

“別碰冷水，快坐到廊下去喝點糖水暖暖手。”

張春花剛說完，周大娘已經給鹿嬈拎了一條小板凳過來拉她。

“瞧你這小手冷的。”

周大娘力氣是真大呀。

鹿嬈順著坐在廊下一邊喝糖水，一邊看著大娘們包酸菜豬油渣餃子。

熱氣氤氳中，頭發花白的奶奶和大娘們熱絡地忙活著，她們雖然年老但身子骨硬朗，動作矯健，臉上都帶著平靜祥和。

大家一邊忙活，一邊講著剛剛在大山岙知青點看到的趣事。

鹿嬈仿佛懂得了書中講的“歲月靜好”。

她仰頭看著冬日暖陽，在心里默默地說道：“爸爸，阿大，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在這里生活得很好。”

*

滬市。

想女兒想的兩夜睡不著的鹿楓堂突然打了個噴嚏，他摸摸鼻子，眼圈都要紅了。

“一定是嬈嬈想爸爸了。”

他一說，鹿智眼里頓時就含了兩泡眼淚，趕忙背過身偷偷抹起眼淚。

鹿楓堂默默嘆了口氣，撐著身子坐起來，把鹿智叫過來。

他們，還有一堆事情要做。

如今鹿嬈已經平安到達小山岙大隊，有些事情，他們可以放手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