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樣騎上去了？還載著兩個人？”

“我就說能進小山岙的絕對不可能是普通人，那條路我們走都不敢走，她竟然騎車載人？”

“這小鹿知青真是技高人膽大，周潑婦那幾個也太寵她了，也不怕摔溝里去。”

“哎呦我去，我剛剛說錯什么了嗎？小山岙的人怎么全出來了？”

“來的全是爺們兒，手里還拿著家伙，發生什么大事了？”

“不好了，快去通知大隊長，小山岙的人拿著家伙下山了！”

“大隊長去醫院了！”

“那就趕緊叫支書過來！我就說他搞合村的事情遲早要挨收拾，這下要把全村都連累了！”

底下慌透了。

小山岙的大爺們卻很淡定。

他們在老支書的帶領下，挑著扁擔喜滋滋地往外走著。

鹿嬈迎頭看到他們，馬上停了自行車和他們打招呼。

“你們繼續往回走，我們去接行李。”何耀祖看到鹿嬈就滿臉笑容，讓開路讓鹿嬈她們先過。

今早鹿嬈去鎮上前就跟他們說過，她的行李會比較多。

何耀祖當即拍板，等回來的時候他領人去般。

剛剛他們的人上山砍柴，遠遠看到路上駛來的拖拉機，就立刻下山喊人了。

當李勝利滿頭大汗地趕到的時候，就見小山岙的那群大哥們扛著扁擔正喜滋滋地圍著一輛拖拉機。

他不敢相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那拖拉機上拉了滿滿一車斗的東西。

“小山岙窮得跟鬼一樣，這是突然富了？”

他不相信，悄悄湊上前看。

何耀祖一早就發現了這狗幣玩意兒，見他兩只眼睛賊溜冒光，不疾不徐地將扁擔擱在拖拉機的車轱轆上，擋住了他的去路。

李勝利心里咯噔一下，抬頭沖何耀祖笑：“老大哥，你們這是……”

何耀祖瞥了一眼車上裝的包裹，心里想著肯定不能直接說這是鹿嬈的東西，不然多招人惦記。

他神色淡淡，隨便找了個理由：“前陣子冬獵收獲不錯，這不讓我們大隊長去也換了點物資回來，村里的老人們很多年沒換過暖和的褥子了。”

“應該的應該的。”李勝利忙道，然后又打量了一眼車上堆得疊起來的包裹，羨慕地道，“看來這次你們冬獵收獲真不小，瞧這買了不老少……”

他心里那個饞啊。

等到把巡山隊拿過來，以后這些福利就全是他的了！

可惜徐正陽那邊似乎出了點什么事，這兩天一直招惹公安，搞的他都有點想躲著那位滬市來的大院子弟了。

“勝利啊。”何耀祖打斷李勝利的話，抬手收起面前的扁擔。

李勝利心里又是一咯噔，幾乎是立刻就后悔了，想讓老支書別說。

可來不及了。

何耀祖拿起自己的扁擔，麻利地挑起老兄弟綁好的兩只包裹，淡淡地看李勝利一眼：“年前還要進一次山，你們大山岙就不用跟著我們大隊進去了，天寒雪大，不安全。”

他說完，挑起扁擔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大哥，別……”

李勝利面色一冷，但還是急忙追上去賠不是：“我沒有別的意思，是我說錯話，我這張嘴怎么就這么不聽話。咱們一家人，搞那些多生分。”

他“啪啪”打自己的嘴。

何耀祖冷哼一聲：“別跟我玩這套，巡山隊現在還不是你的，我們小山岙說了算。”

他們這些靠山吃山的村子，過年要想過得好，都得去冬獵，這附近幾個村子都指望著他們小山岙的巡山隊在山里照應著呢。

可他們呢？瞧見小山岙采買點物資，就不著四六地來打聽個沒完。

還有前頭合村的事情，本來就憋著一肚子氣，還敢來招惹。

給他們臉了！

何耀祖一點都不慣著，說不帶就不帶。

等王建國回來聽到這個消息，那真是天又塌了，恨不得當場跟支書的嘴拼了。

離山澗不遠的知青點。

張美琳穿著厚厚的大棉襖，一邊朝掌心里哈著氣，一邊跺著腳往院子外看著。

徐知微給她拿了個熱水袋出來，縮著腦袋也看著前方問道：“剛剛騎車過去的是鹿嬈嗎？”

“不是她還能有誰？哼，也就她那個膽子才敢在那么危險的道上騎車！”

張美琳搓著手，見徐知微把熱水袋給她，白了她一眼直接把熱水袋塞回她懷里，沒好氣地道：“你手都要生凍瘡了，自己暖著，別給我。”

她說著又看向山澗那邊，皺著眉嘀咕：“她現在這么丑的自行車也愿意騎，當初為了跟我掙那一輛粉色的自行車，她把我哥摁在地上打了一頓都沒讓給我。”

徐知微小聲安慰她：“當初是她先訂的車，以為你要跟她搶一生氣才動手的。其實就是口角誤會了，你們誰也沒有錯的。”

張美琳撇撇嘴，“可她打得也太重了，我哥三天沒下得了床。”

她頓了頓，眼睛看著剛剛鹿嬈載著兩位大娘離開的方向：“也不知道她在那里過得咋樣，就她那大小姐脾氣，別被人打死。”

徐知微把熱水袋又塞到張美琳懷里：“不會的，鹿嬈其實很招長輩們喜歡的，而且她也很有禮貌的。你別擔心了。你先暖會手，我們輪流著來。”

張美琳表情有些僵硬，抱緊了熱水袋：“誰，誰擔心她了？我是怕她被人欺負得太慘，有損我們滬市女知青的威名。”

她已經發現了，這里就是個是非之地。

他們才來兩天，就因為喬述心和徐正陽兩人整出了那么多事。

先是喬述心落水住院，接著又是徐正陽丟東西招來公安，把知青點查了個底朝天，惹得現在那些老知青沒一個待見他們這批新知青的。

這往后還不知道會怎么樣。

張美琳跺著腳，把熱水袋又塞回了徐知微懷里。

“別再給我了。大隊長把你哥叫去鎮上了，他肯定會發電報給家里要錢，到時候拿到錢了記得去問他要，你又不是花他們徐家的錢，你親爸有撫恤金的！”

張美琳見徐知微眼睛紅了，罵了一句：“笨死了，算了，回頭我幫你去要。”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徐知微下鄉，徐家竟然就給了她五十塊錢!

人家下鄉補貼還有近兩百塊錢呢，竟然只給了徐知微五十塊。

張美琳真是越來越瞧不上徐家的做派。

兩人正說著，看到小山岙的大爺們挑著行李上來。

張美琳想了想，跟徐知微說了一聲，回屋抓了把糖出來，跑到隊伍面前。

“大爺。”

何耀祖挑著扁擔正要踏上山澗小道，一個女知青突然攔住他往他兜里塞了一把糖。

他往后退了一步，正要把東西還給人家，就見她別別扭扭地說。

“大爺您好，我滬市來的。”

“小閨女的同鄉？”何耀祖一愣。

鹿嬈把周大娘和許大娘送到出口，騎著車回來幫忙拿行李，正好看到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