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個“傻子”的名號，牛憨其實受了不少苦。

但這些苦難反而鍛造出牛憨那堅韌不拔的性格。

如今終于打破系統(tǒng)的桎梏，雖未必能像那些絕頂聰明之人一般算計人心、謀略百出，

但至少可以如常人一樣讀書寫字，再不必?fù)?dān)心百般努力之后，一覺醒來又全部歸零。

尤其是前世數(shù)十年的見聞與今生十?dāng)?shù)年的閱歷，在他智力徹底提升完成的那一刻，驟然融會貫通。

無數(shù)念頭、想法如泉水般自然涌現(xiàn)，甚至許多往日難以理解的軍陣變化、人情謀算，此刻也豁然貫通。

“這就是聰明人的感覺嗎？”

“原來……仗可以這么打？話可以這么說？”

牛憨怔了怔，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正與皇埔嵩、朱儁、曹操交談的劉備。

又看看真統(tǒng)計繳獲的簡雍，收整降兵的關(guān)羽、張飛。

接著看著手中握著的肉干，又看看周圍士卒與俘虜投來帶著敬畏與懼怕的目光。

最后看向坐在他旁邊，毫不客氣抓起劉備為他準(zhǔn)備的吃食，塞入自己嘴里的典韋。

莫名的情緒翻涌，讓牛憨感覺到不適應(yīng)。

“腦子是好使了些，但好像……也沒那么好。”

以前的他從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也不必理會別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因為大哥他們會無限包容自己，至于其他人，他根本不在乎。

而現(xiàn)在，難道真要學(xué)那些聰明人的樣子，左右逢源、滿腹算計嗎？

牛憨想了想，繼續(xù)啃自己手中的肉干。

蒜鳥！

聰明人想得太多，活得忒累！

哪像現(xiàn)在，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不爽就吼，高興就笑——如此才叫痛快！

再說了，大哥、二哥、三哥、簡先生他們，早就習(xí)慣了自己這般模樣。

典韋也早已習(xí)慣與自己廝混相處，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從不論什么心眼算計。

若真有朝一日，他變得心思細(xì)密、說話繞彎，只怕他們反倒覺得陌生，渾身不自在。

既然如此，倒不如繼續(xù)這般憨憨實實，反倒省了多少麻煩！

更何況，這副傻氣未脫的模樣，說不定還能當(dāng)做一層掩護，教人放松戒備。

他可清楚得很，大哥所處的這片漢末天地，看似豪杰并起，實則暗流洶涌、兇險異常。

只可惜自己前世未曾將這段歷史仔細(xì)讀完，否則如今便能如諸葛先生那般掐指一算、未卜先知，談笑之間已將大局握于掌心！

牛憨心里思緒百轉(zhuǎn)，但在面上卻不動聲色。

既然決定繼續(xù)維持憨厚的人設(shè)，那務(wù)必不能漏出破綻。

好在他兩世的說話方式和行為習(xí)慣早已固定，倒是也無須太過刻意。

維持原狀便好。

正在牛憨與典韋埋頭苦干，與手中肉鋪與面餅斗爭之時，劉備帶著皇甫嵩、朱儁、曹操三人已聯(lián)袂走來。

皇甫嵩率先開口，語氣中帶著難以言喻的激賞：

“玄德！今日之戰(zhàn)，你部當(dāng)居首功！”

“尤其是這位……牛壯士，真乃天神下凡！若非他舍身破墻，壓制黃巾士氣，我軍焉能如此速勝！”

朱儁亦是撫掌贊嘆，目光不住地打量著一身血污卻埋頭猛吃的牛憨，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老夫征戰(zhàn)半生，自詡見過無數(shù)猛士，然如牛將軍這般勇力者，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懷抱巨木，以身破墻，此非人力所能及也！

“‘大力牛魔王’之稱，實至名歸！玄德，你從何處覓得如此瑰寶？”

劉備連忙起身，謙遜地拱手回禮：

“二位老將軍過譽了！此戰(zhàn)全賴皇甫將軍奇襲破營，朱將軍正面強攻，孟德兄側(cè)翼牽制，方能為備與四弟創(chuàng)造戰(zhàn)機。”

“四弟他……只是有些蠻力，幸不辱命罷了。”

他雖然也在心中自傲“我家四弟天下無敵！”但畢竟還是要臉的，萬不能將心里話說出來。

曹操聞言，朗聲大笑，上前一步拍了拍劉備的肩膀，動作親昵自然：

“玄德何必過謙！此戰(zhàn)首功，非你莫屬！

若非你與云長、翼德、守拙、惡來在前方浴血奮戰(zhàn)，吸引波才主力，我與二位老將軍又如何能尋得破敵之機？你部將士用命，義兄弟皆萬人敵，尤其是守拙……”

他目光再次投向狼吞虎咽的牛憨，贊嘆之色溢于言表：

“真乃世之虎臣！玄德能得如此兄弟，當(dāng)真令人羨煞！”

劉備連忙擺手，神情懇切：

“孟德兄言重了！備豈敢貪天之功？”

“若非孟德兄洞察先機，及時揮軍側(cè)擊，與朱將軍形成夾擊之勢，賊軍陣腳豈會大亂？

“又豈能為我與四弟創(chuàng)造那稍縱即逝之機？孟德用兵如神，備欽佩之至！”

兩人一路上暗自互相引為知己，如今又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推崇，言辭懇切，氣氛熱烈。

儼然一副英雄識英雄、好漢惜好漢的動人場面。

一旁的皇甫嵩與朱儁看著這兩位年輕后輩在此互表贊賞，氣度恢弘，又不失謙遜，眼中都流露出欣慰與感慨之色。

皇甫嵩撫須微笑，對朱儁低聲道：“公偉，你看此二人如何？”

朱儁看著正在商業(yè)互吹的劉曹二人，又瞥了一眼旁邊那個畫風(fēng)迥異只顧埋頭苦吃的“大力牛魔王”，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笑意，搖了搖頭，同樣壓低聲音感慨道：

“后生可畏，國朝有望啊！你我當(dāng)年，不也曾如此？”

皇甫嵩聞言，想起年輕時在邊地與朱儁等人并肩征戰(zhàn)，意氣風(fēng)發(fā)的歲月（注1），不由哈哈一笑，聲音提高了些，充滿了長輩的豁達(dá)與調(diào)侃：

“哈哈，不錯不錯！看見他們，便如見我輩當(dāng)年。銳氣十足，又知進退，甚好！甚好！年輕真好啊！”

兩位老將相視一笑，眼中既有對過往崢嶸歲月的追憶，更有對大漢未來棟梁的期許。

場中氣氛一時顯得格外融洽和諧。

而這場“英雄惺惺相惜”畫面的最佳背景板——牛憨憨，終于風(fēng)卷殘云般地將面前一大堆食物消滅殆盡。

他滿足地拍了拍絲毫不見鼓起的肚皮，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然后像是才發(fā)現(xiàn)周圍站了一圈大佬一樣，如同往日神態(tài)，甕聲甕氣問到：

“大哥，我吃飽了！還有啥活兒要干不？”

他那副吃飽了就想著干活，仿佛完全沒注意到剛剛眾人在夸贊他一般，讓眾人有些哭笑不得。

劉備無奈揮揮手：“去找憲和，幫他統(tǒng)計繳獲吧！”

“誒！好嘞！”牛憨痛快地應(yīng)了一聲，站起身，抱拳與眾人打過招呼，便向著簡雍那邊走去。

于此同時，坐在他身邊的典韋一抹嘴，也立刻抓起雙戟，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

（注1：歷史上沒有記載朱儁與皇埔嵩黃巾之前共事過，此處乃是情節(jié)需要，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