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么眼神？”隆科多敏銳察覺了李四兒的嫌棄之色，頓時臉更臭了。

李四兒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我的三爺誒！您好歹也照照鏡子呀~原本好端端一張俊臉，如今吶，嘖嘖！”說著，李四兒素手戳了戳隆科多眼角的烏青。

隆科多疼得“嘶”了一聲，一把拍開李四兒的手，哼道：“你沒良心的小蹄子！”

李四兒亦冷哼一聲，“良心？我的良心早叫狗吃了！”說著，她橫眉掃過隆科多的烏青紅腫臉，“怎么，三爺還有這玩意兒不成？”

隆科多皺了皺眉，“我看你也是瘋癲的！”

被如此數落，李四兒反倒是再度笑了，“是呢，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般美麗又瘋癲的模樣，著實叫隆科多心動得勁，但他這會子渾身酸疼，腰上也挨了好幾腳呢，便捏了捏李四兒綿軟的腰肢，道：“等爺養好了身子，再好好教訓你！”

李四兒暗自呸了一聲，等你養好了臉再說吧！這般模樣，姑奶奶可沒胃口！

“對了，這陣子別理會柴房，等瘋婆子進了宮，到時候隨你折騰，只要弄不死就成。”隆科多眼里閃爍著陰狠的寒芒，到時候瘋婆子鞭長莫及……

李四兒呸了一聲，“我何時折騰過她？分明是你恨不得弄死她！”

隆科多也不否認，他扯了扯嘴角，“你就不恨？”

李四兒瘋癲的臉上多了幾分扭曲的狠毒，“我更恨那個老畜生！”

隆科多擺了擺手，“反正也病得快死了！趕明咱們去吃席！”

聽得此言，李四兒大喜，也不嫌棄隆科多這會子丑陋了，抱著便親了一口，“那敢情好！我的好三爺，人家就等著這一天呢！”

隆科多仰頭哈哈大笑，笑得太癲，扯到嘴邊的愈傷，又痛得呲牙咧嘴，“這個不念骨肉親情的瘋婆子！”

李四兒揶揄道：“我怎么聽說，早些年的時候，三爺跟二格格兄妹情分原是不差的？”——其實原本也不咋地，但頂多冷個臉。

隆科多冷了臉，“誰知道她發什么瘋，為了個外人，竟跟我動起手來！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賬！”——家里有個如花似玉、又騎射一絕的妹妹，隆科多心里還是頗有幾分自得的。雖然話不投機就是了。

李四兒還記得，二格格跟三爺第一次動手是在赫舍里老夫人的萱堂——表面上，二格格是因為三爺不聽老太太的話，還把鞭子揮舞到二格格面前。實則，二格格是心疼被鞭打的三太太……

“二格格的確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兒?！崩钏膬貉劾镩W過一縷光芒，旁人都恨不得把她弄死，偏偏二格格……明明有機會，竟沒動過她一根手指頭。

“我該陪三爺一塊去的，有我在前頭擋一擋，二格格興許能下手輕些。”李四兒舔了舔嘴唇，一副頗為期待的樣子。

隆科多皺眉道：“你可別在二丫頭跟前犯?。∧撬姥绢^下手黑得很，打死你也不過是幾拳頭的事兒！”

李四兒嬌滴滴一笑，“我不信。”——除非讓我親身試試。

隆科多略感頭疼，在旁人面前瘋也就罷了，跑二丫頭跟前瘋，爺還真不見得能護得??！

幸好二丫頭就快進宮了，隆科多板著臉道：“她如今正在學規矩，你別往她跟前湊。妨礙了入宮大事，我可保不住你?！?/p>

李四兒看得出來，隆科多這話是認真的，只得悻悻點了點頭，“我省得了。”

翌日，隆科多受傷消息便送到了康熙的案前，密折道佟娘娘與隆科多發生沖突，隆科多離開娘娘閨房時候，鼻青臉腫、走路也一瘸一拐，似乎傷得不輕。

這擷芳姑姑倒是沒有添油加醋，也沒說具體是誰動的手，一概如實描述而已。

但意思已經足夠明顯，可內容著實炸裂，康熙委實不敢信。畢竟沅芷生前最疼這個妹妹，在她眼里，那可是千好萬好，臨終前還求他，給這個妹妹配個好人家。

彼時康熙雖應了，但心下是不快的，什么叫“好人家”？宮里不算？朕不算嗎？

也因此，康熙心里落下個疙瘩，只象征性催促佟國維給佟二格格相看人家，至于屢次未成，那就不干朕事兒了。如今佟二是嫁不出去了，佟國維求朕給這個老女兒再后宮里一口飯吃，朕才允的了。

沅芷心目中“千好萬好”的妹妹會叫婢仆毆打親兄弟嗎？

還是這么個節骨眼上？

就算佟二是個脾性惡劣的，但總不至于沒腦子！且隆科多難道是個不會動彈的傻子嗎？平白挨揍也不躲閃？

“哼！”康熙重重一哼，“老狐貍?！?/p>

這時候，梁九功捧著一本折子奉了上來，“萬歲，鑾儀衛隆科多不慎墜馬，請求歇養些日子。”

“知道了?！笨滴趺鏌o表情，小狐貍！

“吩咐教引嬤嬤，用心教導佟妃！”康熙杵著老臉道，是得好好教，省得進了宮，演這一出又一出的！

“對了，聽說她是喜愛禮佛的——吩咐內務府，承乾宮也修個小佛堂！”進了宮，好好禮佛便是了！

“嗻！”梁九功心道，這還沒進宮呢，就叫萬歲不喜了，等進了宮，若沒有潑天手腕的、絕世的姿容，怕是沒有翻身之日了。

這擷芳姑姑自是兩頭犯難，皇上叫她“用心”教，可這位佟娘娘……著實是個厲害人物啊！她還想多活幾年呢！

好在皇上沒把話說明白，擷芳姑姑也只管更加仔細、更加用心便是了。

幸而這佟娘娘不輕易發作，人也聰明，規矩禮儀也是一點就通，叫擷芳姑姑略略松了口氣。

天日漸漸寒冷，眼看著入宮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擷芳姑姑也早已著實沒什么好教的了，便與佟娘娘多絮叨些孝懿皇后昔年舊事，好在佟娘娘也喜歡聽這個。

擷芳姑姑也看出來了，佟娘娘與先皇后姊妹情深，每每感嘆孝懿皇后諸多不易之處。

擷芳姑姑也常說起宮中諸位娘娘，自然了，在她口中，每一位娘娘都是神仙的樣貌、菩薩的心腸，宮里那簡直就是十全十美之地、終生向往之所。

舜英：……你瞅我信不？

“貴妃身子不大好，那后宮便是四妃管理嘍？”舜英隨口問了一句。

擷芳姑姑笑著說：“怎么會呢？后宮一應繁雜小事則由內務府打理?！?/p>

誒？四妃無權嗎？

是了，這個是個女人失權的時代，皇后都沒有多少權利，四妃憑什么有執掌后宮的權利呢？

“所有事物，都是內務府管理？”舜英進一步問。

“如有大事，內務府會請示皇上和太后，若是小事，內務府官員照章辦理便是。”擷芳姑姑道。

嗯……舜英沉思片刻，便了然了，“我記得，四妃都是包衣出身？”

擷芳姑姑尷尬一笑，“四位娘娘福澤深厚，另外，惠妃娘娘和宜妃娘娘已經抬旗至滿洲上三旗。”

也就是說，榮妃、德妃還在包衣旗。

不過出身決定了，四妃的家族在內務府都不乏人脈根基。

所以，后宮是四妃間接管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