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昭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從劉長存的口中得知他們離婚的消息。
被震驚到的她愣神了許久,待重新回過神后,不自然的重新把筆握在手中,隨意的在菜單上打鉤。
一下,又一下。
空曠的包廂內(nèi),只有二人隔座而立的身影。
劉長存看著對方已經(jīng)在菜單上打鉤了六七道,頓時覺得兜里的錢包要癟下去了。
急忙開口,希望喚停安昭然繼續(xù)打鉤的舉動。
“點好了嗎?要是點好了我去讓他們加菜。”
“好,好了……”
被這一問,愣神中的安昭然也清醒過來。
瞧著起身來拿菜單的劉長存,剛剛走神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點了些什么。
直到男人離開包廂,她都還震驚于剛剛得到的消息中。
一門之隔。
手持菜單的劉長存頓時變了臉。
看著劃了十多個勾的菜單,只覺得心在滴血。
這個安昭然確實跟自己有仇吧?不然怎么可能這么宰自己!
湯點那么多干嘛?就倆人喝得完嗎?
還有這松花桂魚,專挑貴的點。
另外生蠔什么意思?她也需要補補?
該死的……
轉(zhuǎn)身,將菜單貼在墻上。
一手扶著菜單,另一只手握著筆開始在菜單上涂了起來。
開始他就已經(jīng)點了六道菜了,原本想著等安昭然到了后再讓對方隨意點上幾道。
誰曾想對方把自己當冤大頭宰。
涂掉,把這幾道貴的涂掉。
問就是賣完了。
“先生?”
劉長存正涂的起勁,身后準備上菜的服務(wù)員將他喚了回來。
這涂菜單的舉動被旁人看得清楚,身為當事人的劉長存倒是面色不改的又劃掉一道。
轉(zhuǎn)過身來,將手中的菜單和筆交給對方。
看著推著送餐車的服務(wù)員,特地又叮囑一句。
“打叉的都是點錯的,你們要是上了我可不付錢。”
“……”
說完,便重新推開包廂門,特地把門敞開好讓服務(wù)員端菜進屋。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道道菜品擺盤上桌。
直到先前點的幾道菜上齊,再次關(guān)閉的包廂內(nèi)又只有二人。
劉長存轉(zhuǎn)了轉(zhuǎn)桌子,將涼菜拍黃瓜轉(zhuǎn)到對方面前。
“有時候婚姻就好比這道拍黃瓜,不管你多長多粗,一刀拍下去也得碎。”
“可能戀愛時很和諧,結(jié)了婚就是一地雞毛,婚姻啊……誰都說不準。”
安昭然沒有動筷,反而看向一旁說出這些話的劉長存。
聽到對方給予這道拍黃瓜的解讀,回味過來的她望向男人的眼神逐漸有些怪異。
“所以……你們離婚是因為你不行了?”
“胡扯!”
男人可以不拘小節(jié)。
但是面對這種莫須有的詆毀,必然要反駁到底。
劉長存挺直腰板,凸顯出自己強健的體魄。
“因為經(jīng)濟問題才產(chǎn)生矛盾,準確來說我們離婚是因為她嫌我沒錢。”
“哦,這樣啊。”
“說到經(jīng)濟,安小姐,我聽說你在電視臺工作對吧。”
“沒錯。”
“其實自打離婚后,我領(lǐng)悟到了不合適的人在一起就是互相折磨,所以有感而發(fā)……”
話題成功回到了正軌上。
安昭然雖然拿著筷子,卻在菜上桌后一口沒動。
瞧著劉長存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沓紙張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瞥了一眼上面的標題。
《回家的誘惑》
“這是什么?”
“劇本。”
應(yīng)道一句,劉長存繼續(xù)說道。
“講述女主劉品如因丈夫背叛,而孩子流產(chǎn)下落不明,改頭換面后讓奸夫淫婦后悔終生的故事。”
語句簡短,概括詳細。
“我在網(wǎng)上看到你們臺有這方面的項目,所以想著你幫我內(nèi)投一下。”
“當然,我只是希望,如果對你來說有難度的話,就當這次碰面只是老同學的單獨聚會就行。”
劉長存的話在安昭然的耳旁響起。
男人言語上留有分寸,不管她拒絕也好,同意也罷,都不會讓餐桌上的氛圍尷尬。
對安昭然來說,幫忙內(nèi)投只是隨手的事。
雖說不是一個部門,但依照她在臺里的人脈,這也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當然,劇本能不能通過她可不能保證。
還需要劉長存的劇本質(zhì)量夠硬才行。
“沒問題,我可以幫你。”
“真爽快。”
贊嘆一聲,劉長存的臉上流露出了笑意。
抬手轉(zhuǎn)動餐桌,趕緊把拍黃瓜轉(zhuǎn)走,將一道香煎排骨呈現(xiàn)在對方面前。
“既然你幫了我這個忙,不管成不成功我都還欠你一餐,改天找個時間,帶上你老公我們再坐坐。”
這話一出,安昭然頓時皺起眉來。
打量著眼前的劉長存,過了半晌語氣再次冷了下來。
“誰告訴你我有老公的?”
“什么?”
“我沒結(jié)過婚。”
本就一筷子未動的安昭然頓時沒了食欲。
將手中的筷子放下。
“五年前那次同學聚會你沒來我也沒去,可是林宛冉去了,是她散播的謠言。”
“……”
這話一出,劉長存頓時尷尬起來。
三年前那次同學聚會,他只是聽說對方閃婚,沒曾想竟然是個謠言。
不過眼前的女人與自己年齡相仿,如今這個年代到了這個歲數(shù)還沒結(jié)婚,正常人都會覺得不可能。
也不怪他只是聽說過,就選擇信以為真。
本來和諧的氛圍因這個話題再次有些冷場,安昭然的心底莫名的感到煩躁。
“說實話我很討厭林宛冉,上學那會就是這樣,總是圍著你轉(zhuǎn)。”
劉長存眉頭一挑,看著面前漂亮的有些不像話的安昭然。
這話聽起來有些曖昧了。
她以前……不會喜歡自己吧?
“當然,我更討厭你!”
“啊?”
出乎預(yù)料的一句話,讓本來還有所懷疑的劉長存頓時傻了眼。
“成天跟林宛冉混在一起,可考試的成績卻一直穩(wěn)居榜首。”
“人們只會記住第一名。”
“你知道我們班的第二名是誰嗎?”
是你。
“是我。”
果不其然,停頓過后的安昭然給予了正確答案。
纖細的手指蜷縮攥緊,兩只拳頭握的邦邦硬。
看向劉長存的目光中,滿是不服氣。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選擇赴約,還會答應(yīng)幫你內(nèi)投嗎?”
“不知道。”
“因為我不想看你那么落魄。”
與劉長存不同,近些年安昭然雖與曾經(jīng)的同學沒有經(jīng)常見面,但偶爾也能聽到他們談?wù)撈鹪?jīng)的天之驕子。
校園時期的劉長存是那樣的耀眼,不僅成績優(yōu)異,而且長得也帥。
時過境遷,曾經(jīng)的風云人物如今卻守著一家書店,安心于這樣的一點成績。
三年同班,三年的同學。
劉長存作為安昭然高中時期的競爭對手,成績上始終壓她一頭。
久而久之她就把對方定為了目標。
安昭然想要打敗他。
在成績上堂堂正正的奪得第一名的寶座。
然而,一張試卷同樣滿分。
安昭然是因為她的實力只能滿分。
而劉長存則是這張試卷只有滿分。
一字之差,代表的含義完全不一樣,她很清楚自己失敗了。
敗給了成天跟林宛冉待在一起,看起來完全沒怎么用功讀書的劉長存身上。
安昭然有著很強的自尊心。
曾經(jīng)的她一直霸占著第一名,直到升入高中后與劉長存成了同學。
失敗帶來的挫敗感時常讓她做著噩夢。
就算如今已經(jīng)33歲的她,偶爾也會夢到自己重回高中教室。
在考場上又一次敗給對方。
安昭然想要贏。
但是贏一次黯淡無光的劉長存根本不算贏。
時過境遷,曾經(jīng)單方面的競爭關(guān)系也早已結(jié)束,這么多年下來,安昭然以為自己早就釋懷。
可偶爾夢到的場景,讓她意識到身旁的男人早已成為自己人生履歷中無法消去的陰影。
面對劉長存今晚打來的電話,她開始有些疑惑,緊接著就想到這或許是多年后了卻心愿的好機會。
因此抱著把對方介紹到電視臺工作的想法,前來赴約了這次的飯局。
依照劉長存的能力,就算只是高中學歷,也能在電視臺中闖蕩出屬于他的一片天。
安昭然相信對方,相信曾經(jīng)自己視為目標的劉長存。
然而赴約后,劉長存卻主動拜托她幫忙內(nèi)投劇本。
她不知道劉長存的劇本能不能通過。
但既然對方先拜托了自己,她覺得索性先不提介紹工作的事情。
想著如果劇本不通過的情況下,再找個合適的機會介紹他去電視臺工作。
這樣的話,位于同樣領(lǐng)域的二人就能再次展開對決了。
隨著安昭然最后一句話結(jié)束,包廂內(nèi)的二人都彼此默契的不再吭聲。
直到女人打破了這份寂靜。
“加油吧,努力變得更加優(yōu)秀。”
頓了頓,又補充道。
“別又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