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后的陰影里,林縛的呼吸壓得極低,鐵矛的木柄被掌心的汗濡濕。凌家堡的人馬已經(jīng)散開,馬蹄踏過枯骨的脆響在寂靜的荒村里回蕩,每一聲都像敲在他的心臟上。阿蠻縮在他身邊,渾身發(fā)抖,卻死死咬著嘴唇不敢出聲,只有攥著他衣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堡主,這邊發(fā)現(xiàn)了蝕骨蟲的殘骸,靈氣被吸得一干二凈!”一個灰袍修士捧著半塊蟲殼上前,語氣里帶著難以掩飾的驚疑。凌嘯天騎在通體漆黑的踏風(fēng)豹上,玄色錦袍的下擺隨著坐騎的動作輕輕晃動,他瞥了一眼蟲殼,眉頭微蹙:“是獸骨符的力量。看來那孽種果然還活著。”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林縛耳中。林縛的心猛地一沉——凌嘯天竟然知道骨符?
“繼續(xù)搜!”凌嘯天揚聲道,“仔細(xì)查每一處角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那枚骨符,必須給我?guī)Щ貋恚 ?/p>
“是!”眾修士齊聲應(yīng)和,搜查的動靜越來越大,腳步聲、兵器碰撞聲、甚至還有修士驅(qū)使異獸嗅探的嘶鳴,從四面八方涌來。
林縛低頭,才發(fā)現(xiàn)剛才沖過來時太過匆忙,在泥地上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腳印,一直延伸到巨石邊。
“那邊有腳印!”一個年輕修士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發(fā)現(xiàn)目標(biāo)的興奮。
凌嘯天勒轉(zhuǎn)踏風(fēng)豹,目光如刀般投向巨石方向,冷冷道:“出來吧,林縛。躲是躲不過的。”
林縛深吸一口氣,知道再也藏不住了。他將阿蠻往身后推了推,低聲道:“別怕,有我。”然后握緊鐵矛,猛地從巨石后站了出來。
“果然是你這孽種!”看到林縛,幾個認(rèn)識他的凌家堡修士立刻怒喝著拔刀,刀光在月色下閃著寒光,殺氣瞬間將林縛籠罩。
凌嘯天從踏風(fēng)豹背上躍下,緩步走向林縛。他身形高大,玄色錦袍上用銀線繡著猙獰的獸紋,腰間懸著柄玉鞘長刀,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生與死的距離。“看來老仆沒騙我,獸骨符果然認(rèn)你為主了。”他的語氣很平淡,眼神卻像在打量一件失而復(fù)得的器物。
“老仆是誰?”林縛攥緊鐵矛,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我是什么人?這骨符到底是什么東西?你們?yōu)槭裁匆欢ㄒノ遥俊?/p>
“你不需要知道這么多。”凌嘯天打斷他,語氣里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把骨符交出來,我可以給你個痛快,不至于死得太難看。”
“想要骨符,就憑本事來拿!”林縛體內(nèi)的靈氣開始運轉(zhuǎn),胸口的骨符突然變得溫?zé)幔还晌⑷醯珗远ǖ牧α宽樦?jīng)脈流遍全身。
“不知死活!”凌嘯天冷笑一聲,猛地拔刀。玉鞘長刀出鞘的瞬間,一道凜冽的刀氣直劈林縛面門,帶著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將空氣都劈開。
林縛不敢怠慢,將靈氣盡數(shù)灌注到鐵矛之中,胸口的骨符驟然爆發(fā)出淡金色的光膜,“嗡”地一聲展開,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鐺!”
刀氣劈在光膜上,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光膜劇烈波動,險些潰散。林縛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來,手臂發(fā)麻,整個人被震得后退了兩步才穩(wěn)住身形。
“有點意思。”凌嘯天挑了挑眉,似乎對光膜的防御有些意外,“看來這骨符確實對你護(hù)得緊。”他再次揮刀,這次不再是一道刀氣,而是數(shù)道刀氣交織成網(wǎng),朝著林縛罩來。
林縛揮舞鐵矛,在光膜內(nèi)不斷格擋、閃避。刀氣撞在光膜上,發(fā)出密集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聲,光膜的光芒越來越暗淡,顯然快要支撐不住了。
“林縛!”阿蠻在后面急得快要哭出來,卻不知道該怎么幫忙。
林縛咬緊牙關(guān),額頭上滲出冷汗。他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攻破,必須想辦法反擊。就在這時,他的指尖無意中觸碰到了骨符,腦海里突然閃過一段古老的符文——那是之前獸靈玉融入骨符時,涌入腦海的無數(shù)信息中的一段。
“血祭……引靈……”林縛來不及細(xì)想,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骨符上。
“吼——!”
一聲仿佛來自遠(yuǎn)古的獸吼突然響徹荒村,骨符爆發(fā)出刺眼的紅光,一個巨大的獸頭虛影從骨符中升起,懸浮在林縛身后。這虛影張著血盆大口,獠牙外露,眼神兇戾,僅僅是散發(fā)的氣勢,就讓周圍的凌家堡修士臉色驟變,連他們的坐騎都開始不安地刨蹄嘶鳴。
“獸神虛影?!”凌嘯天的臉色終于變了,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你怎么可能引動這股力量?!”
林縛沒有回答,他能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從骨符涌入體內(nèi)。他心念一動,身后的獸頭虛影猛地探爪拍下,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直取凌嘯天。
凌嘯天不敢怠慢,連忙揮舞長刀抵擋。刀爪碰撞的瞬間,一股強大的氣浪以兩人為中心擴(kuò)散開來,周圍的修士被掀飛了好幾個,石臺邊緣的古老紋路被震得亮起刺眼的紅光。
“噗!”林縛被氣浪震得噴出一口鮮血,眼前陣陣發(fā)黑,但他沒有后退,反而咬緊牙關(guān),再次催動骨符,讓獸頭虛影發(fā)動第二輪攻擊。
凌嘯天被獸頭虛影纏住,一時難以脫身,臉上露出又驚又怒的神色:“一群廢物!還不快過來幫忙!”
周圍的修士這才反應(yīng)過來,紛紛催動靈氣,各種術(shù)法、兵器齊出,朝著林縛攻去。
林縛瞬間陷入重圍,身上的光膜早已潰散,只能依靠靈活的身法躲避。他身上很快添了幾道傷口,鮮血染紅了衣衫,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就在剛才獸頭虛影與凌嘯天碰撞時,他瞥見凌嘯天懷里藏著一個木盒,盒面上的紋路和骨符上的一模一樣!
“你懷里的木盒是什么?!”林縛突然大喊,同時故意賣了個破綻,讓一名修士的長刀靠近自己,然后猛地側(cè)身,借著刀風(fēng)的掩護(hù),將鐵矛擲向凌嘯天身后的石臺。
“轟隆!”鐵矛精準(zhǔn)地刺入石臺的凹槽,石臺瞬間爆發(fā)出刺眼的紅光,上面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竟與林縛胸前的骨符產(chǎn)生了共鳴。獸頭虛影的氣勢驟然暴漲,巨爪落下的速度更快了。
凌嘯天被迫回刀抵擋,胸前空門大開。林縛抓住這個機會,像離弦之箭般撲了過去,一把奪過凌嘯天懷里的木盒,轉(zhuǎn)身就跑。
“攔住他!”凌嘯天氣急敗壞地怒吼,想要追上來,卻被暴漲的獸頭虛影死死纏住。
兩名修士立刻催馬追來,長刀左右劈砍,封住了林縛的去路。林縛抱著木盒,猛地一個翻滾躲開左邊的長刀,同時將骨符貼向右邊的坐騎。骨符突然發(fā)燙,那坐騎慘叫一聲人立而起,將背上的修士甩了出去。
“阿蠻,走!”林縛拽起還在發(fā)愣的阿蠻,朝著荒村深處狂奔。
身后傳來凌嘯天憤怒的咆哮:“林縛!你逃不掉的!隕神淵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林縛的腳步頓了頓。他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木盒,剛才奪過來時不小心打開了一條縫,里面露出半張殘破的地圖,上面用紅圈標(biāo)記的地點正是——隕神淵。
他握緊木盒,胸口的骨符依舊溫?zé)幔路鹪诨貞?yīng)著他的決心。回頭望去,凌嘯天正站在石臺上,黑袍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眼神陰鷙如鷹,在他身后,獸頭虛影的紅光與石臺的紋路交相輝映,將夜空染得一片猩紅。
“我們?nèi)ルE神淵。”林縛突然對阿蠻說。
阿蠻愣住了,眼里滿是擔(dān)憂:“可是……那里聽起來很危險。”
“那里有答案。”林縛撫摸著胸口的骨符,眼神堅定,“骨符在指引我們?nèi)ツ抢铩!?/p>
夜風(fēng)掀起他的衣角,帶著燼土特有的蒼涼氣息。遠(yuǎn)處的天際已泛起一絲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到來。林縛望著隕神淵的方向,握緊了懷里的木盒,他知道,真正的冒險,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