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張鐵柱兩口子躺在炕上說話。

聽張鐵柱說完喝酒的事情，他媳婦鄭淑芳驚訝：“虎子是真變了。”

“還知道為人著想了。”

張鐵柱嘆口氣：“是有點太懂事。”

鄭淑芳：“那你咋想的？”

張鐵柱搖搖頭，說實話，他也沒想好，說道：“虎子要上山當守山人，是要騰出地方給他哥結婚用。”

“我要是答應了，他要有點啥事，我下去了，咋有臉見建國。”

“可要是不答應……小龍和燕子這倆孩子……哎……”

左右為難啊。

鄭淑芳說道：“我看虎子不光變懂事，人也能耐了。”

“他可是建國的種。”

“差不了。”

“萬一他真行，咱也得支持，我相信，建國要是在，肯定也不會攔著。”

張鐵柱沒吭聲。

理是這個理。

但他們畢竟不是李建國，外人看著，還能不說閑話？

鄭淑芳繼續說道：“虎子要真能成為守山人，對咱們屯來說，也是好事啊。”

“前些年，建國在的時候，哪有莊稼被毀的事情。”

“你瞧瞧現在，年年遭殃，少收多少糧食喲。”

張鐵柱瞪了她一眼：“完犢子娘們，就想著自個了，對咱是好事，對虎子呢？”

“不是自己孩子不心疼是吧。”

鄭淑芳瞪眼，上去就是一拳：“跟誰倆吵吵叭火，喝點馬尿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啊。”

“這些年你幫襯他們哥倆，我說過啥啊。”

張鐵柱認慫：“行了，行了，不扯犢子了。”

“睡覺，睡覺。”

“哎……你個虎娘們，別打了，我這明天一早還得做爬犁。”

……

李虎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放亮。

還瞧不見太陽。

家里也沒個鐘，估摸著時間還早。

頭有點疼。

但還行。

這老白干的度數高，但真材實料，純糧食釀的，喝醉了也不折騰人。

看大哥還在睡。

他輕手輕腳的下炕，穿好衣服，看了看爐子，還有火，昨天他睡之前特地多壓了點煤，用煤夾子捅了捅火，有煙往上竄。

把爐灰收拾好，打開爐蓋，往里面放了幾塊煤。

昨天喝酒喝得多，菜也沒少吃，但還剩下了不少，李虎煮上粥，蒸上窩窩頭，把剩菜吃掉，早上就簡單吃點。

李龍醒過來，坐起來招呼了一聲。

李虎剛把窩窩頭放鍋里蒸，笑道：“哥，醒啦。”

“感覺咋樣？”

“還行，還有點暈，不礙事。”李龍撓撓頭，昨天他喝大了，又哭又笑，還說了不少平時不會說的話，想想還怪難為情。

粥煮的差不多，窩窩頭也蒸好，粥盛出來，把鍋唰干凈，將昨天剩下的菜全部倒進鍋里，等咕嘟了盛出來。

那叫一個香。

昨天喝酒，撒了一些酒在菜里，這么回鍋，吃著比昨天剛做好還香。

哥倆悶頭吃喝。

吃飽后，渾身暖洋洋，昨天醉酒的后遺癥感覺也沒了。

李龍收拾好碗筷，說道：“小虎，我先去大隊找隊長借工具。”

“你去找鐵柱大爺，看看有沒有能搭把手的地方。”

李虎一愣，之前李龍都是喊他虎子，突然就改口喊他小虎，看起來，在大哥的心里，認為他是個大人了。

他笑了笑：“行。”

哥倆收拾好才開門，今天風挺大，在屋里，還暖和和的，這一出門，身體立刻就感覺沒什么熱乎氣了。

氣溫是一天比一天的低了，再過些天，那冷的真是可以滴水成冰。

李虎還挺期待。

上一世，他在江南，經常看人去東北雪鄉玩，很是向往，但一年又一年，總是因為各種原因去不成。

如今。

曾經羨慕的生活，他已然唾手可得。

但一扭頭，看著李龍被冷風吹著，略微蜷縮的模樣，不由得暗嘆一聲。

李龍對他是真好。

他穿的棉襖很厚實，還有兩套，他長身體，隔兩年，大哥還會扯新布做新棉襖給他穿。

而大哥身上的棉襖單薄，而且都穿了好些年，現在穿著，還能出門。

等過年的時候，那冷的屋都出不了。

而且，李龍這么一套，也沒得換，冬天到了，就得一直穿在身上。

說不講究，也不嫌埋汰，但要是能有得換，誰不樂意更換啊。

李虎琢磨著，得抓緊給大哥置辦一身。

不光可以換著穿，要是和燕姐結婚，也得穿新衣服。

整一套棉衣，怕是不容易。

這年頭，物資還是緊缺，布料，棉花，那都是緊俏貨，光有錢還不行，得有票，想弄到要費一番大功夫。

但要說整一套皮衣穿穿。

他覺得問題不大。

要說在這地方，御寒最好的物件是什么，那莫過于動物皮毛。

還得是大型動物的皮毛。

小動物的皮毛雖然也能用，但得縫制，保暖的話，遠不如一整塊大皮毛好。

主要是咱有這條件。

他有虎妞從旁協助，完全有實力狩獵大型動物。

到了張鐵柱家。

門虛掩著。

李虎喊了一聲，張鐵柱的聲音隨即響起讓他進來。

張鐵柱已經把爬犁做出來，李虎說道：“大爺，你這啥時候起來弄的，我還想著幫你搭把手呢。”

“爬犁又不是多復雜的物件。”張鐵柱頓了頓，說道：“你整這么大，別到時候拉不動。”

李虎笑了笑。

他讓張鐵柱做的爬犁，是有點大，差不多有三個八仙桌大小，比較簡單，就是用幾根木頭條子弄出來的框架。

這看著就不是給人拉的。

他可能拉不動，但虎妞那幾百斤肉可不是白長的。

他隨口道：“每趟少拉點就行，我這是拉木頭，不弄大點，要在地上拖，反而更難拉。”

張鐵柱點點頭，沒多說什么。

他還有些細節要處理，李虎蹲下來看，現在老一輩的手藝是真好，都看不到什么釘，全是卯榫結構。

他夸道：“大爺，你這手藝是真好啊。”

張鐵柱笑道：“這算啥。”

鄭淑芳出來招呼，問李虎吃了沒有，沒吃就來屋里吃。

李虎擺手，說自己吃了。

問幾點鐘。

鄭淑芳說道：“剛七點冒頭。”

李虎“哦”了一聲，那還挺早，張鐵柱怕不是天沒亮就在弄爬犁了啊。

這長輩真好啊。

把他的事當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