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照幽鏡冰涼沉重,殘留的井底淤泥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我癱坐在井邊,心臟依舊狂跳,腳踝處被那冰冷鬼手抓過的地方隱隱作痛,甚至能感覺到一絲殘留的陰寒之氣正在試圖鉆入體內。
我連忙按照腦海中《雷霆樞機》的基礎法門,嘗試調動眼中那絲微弱的雷炁。過程依舊生澀,但或許是危機刺激,又或許是照幽鏡在手產生了一絲共鳴,那紫金色的氣息比之前順暢了些許,流轉至腳踝處,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將那縷陰寒之氣徹底驅散。
松了口氣,我不敢在此久留。那個灰衣老者神出鬼沒,指了路給了工具便消失,顯然不想過多介入。最后一件法器“定坤儀”就在祖祠,我必須盡快拿到手。
將照幽鏡用相對干凈的油布重新包好,塞進懷里,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朝著村西頭的李家祖祠走去。
天色已經大亮,但村子里依舊彌漫著一種劫后余生的壓抑氣氛。偶爾遇到的村民都行色匆匆,臉上帶著驚惶和麻木,看到我時眼神復雜,遠遠便避開。官方的救援隊正在分發物資,修繕破損的房屋,但進展緩慢。后山方向被拉起了明顯的警戒線,有警察值守,嚴禁任何人靠近。
祖祠位于村子最西邊的一個小山坡上,早已荒廢多年。紅墻斑駁脫落,木門腐朽,院子里荒草齊腰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荒涼和陰森。據說運動時期這里被打砸過,祖宗牌位都被燒了,之后就再沒人來打理過。小時候我們甚至不敢靠近這里,總覺得里面鬧鬼。
推開吱呀作響、仿佛隨時會散架的破舊木門,一股陳年的灰塵和霉味撲面而來。祠堂內部更是破敗,屋頂漏了好幾個大洞,陽光透過漏洞照進來,形成一道道昏黃的光柱,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蛛網。神龕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個積滿厚厚灰塵的供桌。
爺爺筆記里說“儀藏于祖祠龕下”。神龕早已空空如也,那就是在供桌下面?
我走到供桌前,忍著灰塵,俯身向下看去。供桌下方也是空蕩蕩的,只有地面鋪著的青磚。集中精神,視線穿透青磚……下面依舊是實心的泥土,什么都沒有。
難道不在這里?還是我理解錯了?
我直起身,仔細打量這個破敗的祠堂。透視能力緩緩掃過四面墻壁、房梁、地面……
忽然,我的目光在供桌后方那面斑駁的墻壁上停住了。
墻壁本身很厚實,沒什么異常。但在墻壁與地面相接的角落,我的視線穿透磚石,發現后面似乎有一個極小的、人工開鑿的暗格!位置非常隱蔽,就在原本放置神龕的正下方地基里!
暗格里面,放著一個扁平的、同樣是金屬材質的物體!
找到了!藏得如此之深!若非我有這雙眼睛,根本不可能找到!
我心中激動,連忙上前,嘗試挪動那張沉重的供桌。供桌是老舊實木的,極其沉重,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它挪開半尺,露出了后面墻角的地面。
地面的青磚看起來嚴絲合縫,與其他地方無異。我蹲下身,用手指仔細敲打摸索。終于,在一塊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青磚邊緣,摸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松動!
沒有機關,只是純粹靠巧勁卡住的!
我掏出隨身帶的小刀,小心翼翼地撬動那塊青磚。磚塊松動,被我慢慢取了出來。后面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大小剛好能容一只手伸入。
我深吸一口氣,伸手進去摸索。指尖觸到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方方正正,似乎正是圖樣上描繪的“定坤儀”!
我心中一喜,正要將其取出——
“咔嚓!”
一聲極其輕微的、像是枯枝被踩斷的聲音,突然從祠堂門外傳來!
有人!
我渾身一僵,猛地縮回手,迅速將青磚塞回原處,閃身躲到傾倒的供桌后面,屏住呼吸,心臟狂跳。
是誰?警察?村民?還是……那些窺視法器的人?
腳步聲很輕,刻意放慢,但確實在靠近破舊的祠堂木門。
吱呀——
木門被緩緩推開了。
一道被陽光拉長的影子投了進來。
我躲在供桌后,透過縫隙,緊張地望去。
進來的人,卻讓我大吃一驚!
不是警察,也不是村民,更不是想象中的歹人。
而是——小雅!
她怎么會來這里?而且看起來……有些奇怪。
她穿著一身素凈的衣服,頭發有些凌亂,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痕,眼神卻有些空洞和迷茫,手里還拎著一個小籃子,里面似乎放著些香燭紙錢。
她走進祠堂,茫然地四下看了看,仿佛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這里。然后,她走到祠堂中央,對著空蕩蕩的神龕,緩緩跪了下來,從籃子里拿出香燭,用火柴點燃。
青煙裊裊升起,帶著一股劣質線香的味道。
“列祖列宗……”小雅的聲音帶著哭腔,低低地響起,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禱告,“求求你們……保佑小斌平安長大……保佑村子不要再出事了……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似乎是因為弟弟受傷、村子遭災,心神恍惚之下,本能地來到這荒廢的祖祠尋求一絲虛無縹緲的慰藉。
我稍微松了口氣,但依舊不敢出聲。現在出去,嚇到她不說,根本無法解釋我為什么鬼鬼祟祟躲在這里。
小雅低聲啜泣著,燒完了紙錢,又呆呆地跪坐了一會兒,才茫然地站起身,提起籃子,步履蹣跚地向外走去。
看著她孤單無助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等確認她走遠了,我才從供桌后鉆出來,重新撬開青磚,將里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果然是一個羅盤狀的器物,青銅材質,邊緣刻著精細的刻度,中心鑲嵌著一塊鴿卵大小的黑色晶石,入手冰涼,隱隱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與大地相連的沉凝力量。
定坤儀!
三樣法器,終于齊聚了!
我強壓下激動,小心翼翼地將定坤儀用布包好,和照幽鏡放在一起。
現在法器齊了,下一步就是按照爺爺筆記和《心印妙經》的記載,布設“三才封魔陣”,徹底修復后山的鎮封。
但這陣法絕非易事,需要特定的時辰、方位,還需要我能夠熟練引動“都功印”和自身雷炁。以我目前半吊子的水平,貿然嘗試,失敗還是小事,萬一再次驚動地底那東西,后果不堪設想。
我必須盡快提升實力,并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
將供桌挪回原處,盡量恢復痕跡,我抱著兩件新得到的法器,悄悄離開了祖祠。
回到家中,關緊門窗,我將三樣法器一一取出,放在炕上。
都功印紫金暗蘊,雷炁內斂。
照幽鏡古拙模糊,幽光流轉。
定坤儀沉穩厚重,地脈親和。
三樣法器擺在一起,彼此之間似乎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共鳴,散發出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波動。
我盤膝坐下,嘗試按照《雷霆樞機》的法門進行調息,引導眼中雷炁流轉。這一次,有三樣法器在旁,過程似乎順暢了不少,那絲紫金色的氣息壯大了一分,運轉周天帶來的刺痛感也減輕了。
不知不覺間,我沉浸其中,物我兩忘。
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我驚醒。
“二狗!李二狗!開門!”是陳靜警官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
我心里一緊,連忙將三樣法器用破布卷起,塞進炕洞深處,這才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陳靜和另一個年輕警察,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李二狗,跟我們走一趟?!标愳o語氣嚴肅。
“怎么了?陳警官?”我心里咯噔一下。
“后山封鎖線那邊出事了?!标愳o盯著我的眼睛,“昨晚值守的一個同志……瘋了。嘴里胡言亂語,說的東西……和你之前提到的有些類似。”
她的目光銳利,仿佛要穿透我的內心。
“我們需要你再詳細說明一下,你那天晚上,在后山到底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