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解開了腰帶,上官若略松了一口氣。既而幫他解外袍,不料這爺的紫色蟒袍上繩扣還賊多,光領口就兩個。上官若真是欲哭無淚,原來電視劇都是騙人的,這古人的衣服一點都不好脫。指尖無意擦過對方滾燙的喉結,驚得她慌忙縮手,錦緞盤扣卻在這時纏住了指甲蓋。
因為沒找到要門,扣子怎么都解不開。這時,頭頂上某爺冷冷的聲音響起:“你似乎玩得忘乎所以,真那么有趣嗎?“溫熱鼻息拂過她發頂,混著龍涎香的氣息在氤氳水汽中愈發濃烈。上官若這才驚覺兩人距離近得能看清對方睫毛上的水珠。
“我沒…“上官若抬頭想解釋,卻對上他如星般的眼眸,那瞳孔里映著搖曳的燭火。她耳尖驀地發燙,慌忙低頭時瞥見他領口微敞處若隱若現的鎖骨,仿佛白瓷上雕琢的玉勾。
“算了,不用你了?!摆w祉終于忍不住,自己脫起衣服。修長手指翻飛間,層層錦繡如蝶翼剝落,露出蜜色胸膛上蜿蜒的舊傷痕。水珠順著人魚線滑入浴池,在浮著玫瑰花瓣的水面激起細小漣漪。
上官若以為解脫了,轉身就想離開。還沒走幾步,就聽到背后的趙祉冷冷地說道:“給本王擦背?!八┰谠?,銅雀銜枝燈架上垂落的流蘇在她裙擺投下斑駁暗影,像張開的蛛網困住獵物。
上官若瞬間定格,無奈的回了聲“哦“。緩緩地轉過身,只見趙祉已經泡浸浴池,水池煙霧彌漫,看不到不該看的,懸著的心也暫時定了下來。她走到池邊,執起浴球輕輕地幫他擦起背來。溫泉水滑過緊實肌理,在燭光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澤。雖然水汽迷蒙了雙眼,卻也能看得清他的皮膚很好,光滑如玉,連身為女人的她都嫉妒三分。青瓷香爐里蘇合香裊裊升騰,混著男子特有的松柏氣息,熏得人昏昏沉沉。不知道得多優秀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如此完美的男人。
“你沒吃飯呀?用點力!“趙祉冷冷地說道。話音未落突然轉身,水花濺濕她鵝黃裙裾,透出藕荷色訶子的繡紋。上官若慌忙后退,后腰撞上鎏金蓮花紋的浴池邊沿。
上官若被他忽如起來的一句話嚇了一跳,手中的浴球脫手而落,掉進池里。正在歐不知所措間,趙祉不耐煩地說道:“你下去吧?!八秩嘀夹?,水珠順著喉結滾落,在蒸得泛紅的肌膚上劃出晶亮痕跡。
上官若一聽到可以走了,逃也似地離開了混堂。趙祉看著那抹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離開,眉頭微蹙。屏風后鎏金狻猊香爐吐出最后一線青煙,他望著水面上漂浮的蘭草,突然想起方才那丫頭耳垂上的朱砂痣,紅得像是要滴進人心里。
出了混堂,上官若直接回到偏房。關上房門,才敢大口地喘氣。月光從雕花木窗漏進來,在地上繪出纏枝牡丹的花影。她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心跳聲震得胸腔發疼。
“什么人嗎?洗個澡也要人伺候。本大小姐就是沒吃飯,如何?“上官若小聲地嘀咕著。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羊脂玉佩,那是今早被克扣飯食時趙祉隨手拋來的“補償“。這人真不是一般地摳門,不就是睡過了頭么?居然不給她吃飯。
這貼身侍衛才當了一天,上官若就覺得累壞了。匆匆洗了個澡,便上床睡覺。然而饑腸轆轆,輾轉難眠。她只好又爬了起來。不經意瞥見窗戶下的古琴,琴弦在月光下閃著銀光。上官若下了床,竟自走到古琴邊坐下。她用手指輕輕地拂過琴絲,清脆的琴音響起,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自己好像沒學過彈琴吧,怎么好像會彈似地?她試探性地彈了幾下,果然不陌生,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正好心情惆悵,彈首曲子解解悶也好。想罷,便徑自撫琴。冰弦在指尖震顫,驚醒了梁間棲燕。美妙的曲子行云流水般穿透月色,闖進每個未眠人的心扉。
美人盈盈笑如嫣,面若桃花眸如星。
朱唇皓齒尤嬌媚,傾城一顧始誤君。
去年元宵初相遇,心心念念只是卿。
從此相思無窮盡,寤寐輾轉難入眠。
四月薔薇爭吐艷,妖嬈搔首惹人憐。
疑似故人來相會,左顧右盼不見卿。
山花爛漫紅似火,霪雨霏霏暮輕寒。
夢時恩愛何纏綿,醒來方覺淚滿襟。
早知當初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枉付癡心悔已晚,良辰美景徒凄涼。
獨自憑欄弄玉簫,悠揚婉轉述衷腸。
但愿與卿相逢日,結盡同心締盡緣。
不知為何,她腦海中浮現了這樣一首詩。似乎是一名癡情的男子,給他心愛的女子寫的。芊芊玉手撫著琴弦,心卻隨著琴音念著那首深情的詩。一曲盡,心中悶氣不減反增。上官若站起身,往門口走去。方打開門,卻見一人站在門口。夜風卷著殘紅掠過那人玄色錦袍,腰間蟠龍玉佩叮咚作響。
“王…王爺,你怎么會過來?“上官若過于吃驚,口齒不清。她下意識攥緊門框,指甲幾乎掐進檀木里。趙祉發梢還滴著水,在青石板上洇開深色痕跡。
趙祉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還沒等上官若反應過來,人已經進了房間。上官若娥眉微蹙,輕輕把門帶上,思索著如何打發這位爺。他步履虛浮地撞翻了繡墩,瑪瑙酒壺磕在紫檀桌上發出脆響。
“過來陪本王喝酒!“略醉的趙祉聲音也一如平常地冷清。他屈指彈開鎏金博山爐的頂蓋,火星隨著動作飛濺,在黑暗里劃出轉瞬即逝的金線。
“王爺,酒多傷身,您還是少喝為妙?!吧瞎偃艉醚韵鄤竦?。話音未落就被扯著腕子拽到桌前,掌心觸及的肌膚燙得驚人。
趙祉定定地看了看她數秒,不語,接著往杯中填滿酒,送到上官若的嘴邊,冷冷地說道:“喝了!“琉璃盞邊緣還沾著他唇上的水光,在燭火下泛著曖昧的晶瑩。
上官若本想拒絕,卻又不敢得罪前面這位爺,只好接過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喉嚨間傳來火辣的感覺,讓極少喝酒的她忍不住咳嗽了幾下。還沒等她緩過來,趙祉又往她嘴邊送酒。上官若蹙了蹙眉,然而還是乖乖地把酒喝下。這樣三杯下去,她已經感到有些暈眩。青絲垂落肩頭,掃過趙祉執壺的手背,驚得他指尖微顫。空腹喝酒果然容易醉,上官若輕輕拍了拍臉頰,力求能讓自己清醒一點。就在恍惚間,趙祉自顧自地喝起悶酒,直到喝盡最后一滴瓊漿。
趙祉搖搖晃晃地起身,迷迷糊糊地說道:“本王好像醉了…“說著便往房內的大床走去??椊饚め1凰断掳敕藻圃诘厝缌魈实男呛?。
“王爺,您走錯了?!吧瞎偃艏泵ι锨白柚顾H欢乱幻胨秃蠡诹?。趙祉直接往她身上倒。上官若雖想挽救,卻已經來不及?!芭椤暗囊宦?,兩人就這樣摔倒在床上。鵝羽枕被撞得綻開,絨毛紛飛似落雪。雖然床上鋪著厚厚地軟褥,可憐的上官若還是撞出了滿天星。本來就摔得很疼,還被趙祉壓著,上官若一陣火大,用力把身上的男人推開。她本想開罵,卻想到那人現在是自己的老板,不好得罪。酒醉還有三分醒,誰知道他會不會記仇?權衡利弊之后,上官若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將心里的怒火強行壓下,然后上前幫趙祉褪去鞋襪,扶他誰好,并蓋上被子。
床被人霸占了,今晚她該睡哪兒?想到這,上官若又是一陣懊惱,真不應該開門放狼進來的。就在她嘆息間,一抹白影從窗外掠了進來。上官若嚇了一大跳,心提到嗓門卻叫不出來。待她看清時,原來是一個十六歲上下的白衣少年。月光為他鍍上銀邊,發間纏繞的雪色絲帶隨風輕揚,恍若謫仙臨世。
借著燭光,眼前之人姣好的面容清晰可見。只見他一頭銀發如霜,濃黑的眉宇下是一雙過于清澈的桃花眼,眼尾朱砂痣艷如泣血??⊥Φ谋橇合乱浑p薄唇微微上揚,帶出一個淺淺的小酒窩,十分可愛。上官若似乎被他勾了心魂,癡癡地盯著人家看。少年腕間銀鈴輕響,驚破一室寂靜。
沒等上官若回過神,那少年便一把將她抱住,興奮地叫道“娘子!“他身上帶著初雪消融的冷香,卻把臉埋在她頸窩蹭個不停,發絲掃過肌膚激起細小的戰栗。
上官若被他地的話驚醒,急忙想要推開他,卻發現怎么也推不動。少年看似單薄,臂力卻大得驚人,圈著她的腰肢如同鐵鑄的鎖鏈。
“娘子,夜夜好想你!娘子有沒有想夜夜呀?“那少年用臉磨蹭著她的發絲說道。突然抽了抽鼻子,歪頭盯著她衣襟上的酒漬:“娘子身上有壞人的味道?!罢f罷竟伸手去解她腰帶,指尖靈活得令人咋舌。
“麻煩你先放開我再說!“上官若被他抱得快喘不過氣了。掙扎間發簪脫落,青絲如瀑瀉了滿肩,有幾縷纏上了少年腕間的銀鏈。
“不要!夜夜不要放開娘子!”那少年不依不饒地說道。
“放開拉!再不放開我真得生氣了!”上官若心情本來就不好,又遇上個難纏的,心里直叫苦。
那少年聽罷,依依不舍地將她放開。
上官若理順了呼吸,然后說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娘子。”
少年一聽,立馬急了起來:“娘子怎么了?娘子不要夜夜了?”那樣子像足了被拋棄的小孩。
看來是個傻子,上官若開始同情心泛濫。她摸摸他的臉蛋安撫道:“夜夜乖,你的娘子不是不要你,而是你真得認錯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