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邸占地面積寬廣,建筑規模與格局一點也不亞于信王府,豪華宅第,明廊通脊,亭臺樓閣,假山流水,別具一格。府中種滿了紫薇花,樹姿優美,花色艷麗,就如盈盈一笑的美人。
傳說在遠古時代,有一種兇惡的野獸名叫年,它傷害人畜無數,于是紫微星下凡,將它鎖進深山,一年只準它出山一次。為了監管年,紫微星便化作紫薇花留在人間,給人間帶來平安和美麗。琬側妃尤為喜好紫薇花,于是老康王便令人種上了。可惜美景依舊,佳人已逝,難免觸景生情。
當趙寒回到王府,便看到父王落寞的神情。以前他看不懂,現在懂了。當年令遼軍聞風喪膽的虎威將軍,如今卻已經雙鬢斑白。
“孩兒參見父王,父王金安。”趙寒向他行禮。
趙靖微微頷首,示意他起來,說:“寒兒好久沒回王府了,在外面一切安好?”
“孩兒很好,多謝父王掛念。”寒兒平淡地回道。
“還是放不下嗎?”趙靖冷不防問道。知子莫若父,他如何看不出自己兒子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樣子。
“放不下又當如何?”趙寒心如刀絞,卻不知如何排解。心愛的女子投入了別人的懷抱,這種痛苦令人窒息。他恨她,更恨自己!他想不明白,明明說愛他,卻為何要做出那樣的事情。 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還是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可是她圖他什么?她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啊,放不下又當如何?”趙靖喃喃自語。這么多年了,自己都放不下,又如何勸說自己的兒子放下?他不知道自己當初做的對不對,可是不這么做又該如何?難道要將那些秘密公開,讓自己心愛的女子在黃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嗎?
趙寒辭了父王,繼而去探望病重的母妃。自從琬側妃離開王府之后,父王就再也沒踏足宜蘭院,對母妃冷漠至極。小時候他很恨父王,可是直到他有了心儀的女子,那股恨意才慢慢地消減。父王和母妃是權勢婚姻,感情薄弱得可憐。如果沒有琬側妃,也許兩人可以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可是父王他遇到了一生的摯愛,再也騰不出位置給母妃。他同情母妃,卻也理解父王的無奈。就如現在的自己,即便心早已破碎不堪,他還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趙寒穿過迂回的走廊,來到宜蘭院。府上的下人見了他紛紛行禮。他心事繁重,并不理會這些繁文禮節。
康王妃林淑是郭皇后的表姑,今年三十六歲,卻風韻猶存。趙寒見自己的母妃面色尚佳,毫無病態,心中的石頭總算放下。
“孩兒參見母妃,母妃萬福金安。”趙寒恭敬的雙膝跪地,向林淑行了母子大禮。
“起來吧,寒兒快過來讓母妃看看。”看到兒子越發英俊沉穩,林淑滿心欣慰。
寒兒起身向前邁了幾步,在榻前站定。
“我兒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得多好的女子才配得上啊?”林淑心情大好,開始打趣起自己的兒子。
趙寒的腦海中浮現出上官若的音容笑貌,心被狠狠一次。
林淑總算看出兒子的不妥,關切地問道:“寒兒是否在外面受了委屈?說與母妃聽聽,母妃也好為你做主。”
趙寒雖然已經到了弱冠之年,但在林淑眼里依然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孩兒沒事,也不曾受任何委屈。”趙寒淡淡地回道。
林淑嘆了口氣,既然兒子不愿說,她也不好多問。
兩人又閑談了幾句,林淑忽然令身旁的侍婢取來幾張畫像,打開一看,竟是容貌清麗的貴女畫像。
“這幾位是母妃精心為你挑選的女子,出身顯貴。寒兒仔細瞧瞧,有沒有中意的。”林淑笑說道。
趙寒冷眼掃了一下那些女子畫像,這些女子連若兒的一根發絲都比不上,他根本不愿多看第二眼。
“怎么,沒有中意的?”林淑微微蹙了蹙眉,這些女子可是經過她多次挑選的,無論容貌還是品行,都是不可挑剔的,怎么就入不得兒子的眼呢。
“孩兒......,孩兒早已心有所屬!”是的,他的心早已被上官若占滿,即便那個人或許從來沒有愛過他。
“難道你還忘不了那個小賤人?”林淑忽然怒目圓瞪,面部有些扭曲,一股恨意涌上心頭。
“母妃,你......”趙寒很少見到母親如此失常,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林淑驚覺自己反應有點過,收斂了一下氣息解釋道:“母妃只是想起她在大婚前不告而別,傷了你的心,方才情緒失控。”
趙寒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若兒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對,她一定是有苦衷!他不相信她心里沒有自己的位置。如果她真的不在乎自己,那么在他被歐陽沐風的毒針刺中昏迷不醒的時候,她為何還會對自己不離不棄?他不應該賭氣離開,他應該聽她解釋。
林淑冷哼了一聲,說道:“她能有什么苦衷?一股狐媚勁兒!說不定早已另投他人之懷,你又何必對她癡心?”
趙寒薄唇動了動,很想為上官若辯駁,忽而想起她脖項上的紅印,手指緊握成拳,居然說不出話來。
林淑見兒子不吭聲,怕是真給說中了,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盡是些下賤的**!看到兒子魂不守舍的模樣,心底的恨意愈發濃烈,不過更多的是心疼。他這兒子不僅容貌像極夫君,連性情都一般無二。
她長吁了一口氣,柔聲道:“寒兒莫要為了一個卑賤的女子犯愁,娘會為你操持婚事,選一位貌美端莊的貴女給你做王妃,再添幾位側妃,那些煩心事自然而然就放下了!”
“不必,兒臣將自請去鎮守邊關,怕耽誤了人家!”趙寒一聽到母妃要給自己選妃,立馬找了個理由搪塞。他心里對上官若有所怨憎不假,但卻容不下其他女子!
林淑早就料到他會拒絕,繼續苦口婆口地勸慰道:“既然要到邊關苦寒之地,更應該早早成家才是,這樣母妃我和你父王也能放心。你這一去恐怕得三五年,母后身邊每個說話的人,該有多寂寞。”
林淑說著,眼眶微微泛濕,一副憂思犯愁的模樣。她了解兒子的脾性,只要戲做足了,不怕兒子不服軟。
趙寒沉默了許久,思緒千回百轉,終究敵不過內心的真是想法:他不愿意!
“母妃,孩兒心里容不下別人!”
他任何事都可以聽從母妃的安排,唯獨這一件事。
林淑怔了怔,他的寒兒從來沒有用過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竟然還是為了那個狐媚子所生下的賤種。衣袖下的手緊緊合攏,由于用力過度,指甲深陷肉中,不過這點痛楚還不足以抵消她心中的怨忿。看著兒子眼神中掩飾不住的倔強,她深吸了一口氣,堪堪壓制住內心的狂怒,放慢聲音道:“寒兒一路奔波,定是累了,先下去歇著,待會兒我讓廚房做些你平常愛吃的菜送過去,至于其他事情往后再說吧。”
趙寒見林淑轉了話題,暗自松了口氣。他并不想頂撞母妃,但更不愿意被人強行安排婚事。即便是這顆心早已支離破碎,它也滿滿地承載著他們之間的回憶。
“謝母妃,孩兒先行告退。”趙寒微微躬身向林淑施了禮,隨后轉身離開。
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林淑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摔,罵道:“唐琬那個賤人,勾引我夫君不算,她的女兒還想媚惑我的寒兒,可恨之極,我要她們母女通通下地獄,不得好死!”
“王妃息怒,別為了那些個狐媚子傷了身子。有王爺在,王妃根本不用出手,上官若那小賤人也進不了王府!”綠竹軟聲勸慰道。她是林淑的隨嫁丫鬟,為人圓滑多謀,是林淑身邊最信任的人。
“你看她都把我兒害成什么樣了?什么‘心里容不下別人’,我兒的心怎么可以被那小賤人迷惑?她走了便算了,如今又來禍害我兒。無論如何,上官若決不能留!”林淑咬牙切齒地吩咐道。當初就是沒下狠手,才讓那個小賤人繼續興風作浪,害了他的寒兒。這次說什么她也不會再心慈手軟!
“王妃放心,奴婢一定會為王妃除去心頭大患!”綠竹眼中閃過濃濃殺機,一張好看的臉此時多了幾分猙獰。
趙寒在王府歇了兩天,心情也緩和了許多。離開王府一年多,竟不知府里又多出了一塊紫薇花林。五顏六色的蝴蝶穿梭在花林中,成雙成對的蝴蝶讓本就凄美的景色又平添了幾分遐想。 如果可以攜手心愛之人在樹下賞花,那該是多么令人愉悅的事情。
紫薇花下,一位風姿卓越,俊美無雙的男子佇立遠望,周圍美景反而成了襯托。郭瑩早已聽說小王爺是個美男子,不料還是被他驚為天人的美貌所折服。要是能與這樣的男子廝守終身,那該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一想到兩人牽手花下的畫面,臉色也微微泛紅,映襯得原本就清秀的臉蛋愈加嬌艷。她徐步走到趙寒面前,拂了拂身,細聲道:“瑩兒見過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趙寒微皺眉頭,看向突然打攪他思緒的女子,冷聲說道:“免禮。”隨后轉身離開,留下身后女子一臉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