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段小插曲過后,幾名護衛已經按照五子棋的走向過了對岸。為防突發的意外,趙祉幾個力勸趙禎打消前去五毒教的念頭,留在畫舫那等待眾人回來復命。趙禎也知道事情輕重,沒有堅持“御駕親臨”。看著皇帝在展昭和大半數護衛的護送下離開,大家才松了口氣。
“若兒,要不你也留下,前方太過兇險,我怕……”
上官若用食指封住趙寒淡色的薄唇,說道:“正因為前路兇險,我更要跟著”,見他依舊蹙著眉,笑說道,“我曾來過這兒,沒人比我更熟悉這里的機關。”
趙寒眉宇間的疑慮未曾因為她的話語而化開,反而更凝重了。
“我不要和你分開,永遠!”
有了前身的記憶,她更舍不得他。如果他知道之前的上官若是因愛別離苦,而選擇跳崖自盡的,他會作何感想?
她不知道自己與原身有何淵源,是前世?還是本就是一個人?她唯一清楚的事,她與她有著同樣的執著。她們都愛著趙寒,至死方休!
趙寒垂眸與之對視,他們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的倒影。此刻,所有勸阻的言語都化作滿滿的柔情。
還沒過去對岸的單身人士忽然被狗糧糊了一臉,一口老血卡在喉嚨不上不下,都默默地扭開臉看風景。
李凌君恨恨地瞪了趙寒一眼,回頭不經意看到劉筠慘白的臉色,忽覺此時此刻失意之人不只自己,心里的忿恨稍微平和了些。
劉筠覺察到李凌君奇異的目光,猜測到對方的想法,心里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明明兩人都求之不得,有何好攀比的?比誰更難過更傷心嗎?他覺得自己也許真的老了,有點跟不上少年人的思維。
趙祉仍歸在未脫單行列,不過看到兩人旁若無人的秀恩愛,他發現自己也沒想象中的那么生氣。意識到這點,他將目光定定的投在了不遠處站著的唐玉兒身上。自從那天在甲板上鬧了別扭,唐玉兒對他愛理不理的,讓他覺得很無奈。也許他曾經被上官若迷惑過,但較之玉兒,后者更能牽動他的心。他忽然明白自己為什么這么久以來沒對上官若下手,不是他清心寡欲,而是因為她不是她。
想明白了之后,趙祉忽然釋懷了。與其幻想左擁右抱,兩頭不著岸,不如順著自己的心意,只對一人好。
唐玉兒似乎有所感覺,恍然回頭一看,正對上趙祉難得的柔情。他本來就長得俊,在這詩情畫意的背景下,簡直勾魂攝魄的如同一只狐妖一般,讓人只這么看著,心頭就猛跳了兩下,長久以來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墻瞬間崩塌。她迅速扭過頭去,不敢看他。
沒有了千年冰蟬續命,她活不過五年。此時點點的甜蜜,終將成為別離后相思的毒藥。既然不能長相守,何必徒添煩惱。
她無法回應他的感情,也不能跟他訴說自己的苦衷。絕情也好,誤會也罷,也許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過了蓮池,眾人來到月季園。
“只道花無十日紅,此花無日不春風”
歐陽琴鈺欣賞月季的花美氣香,四時常開。此身落紅塵,唯恐美人遲暮,晚景凄涼。如果人也能如月季花那般常青,那該多好?
歐陽沐風是個重情之人。他為了紀念養父歐陽琴鈺,將十畝荒地變成漫山的月季園。
這姹紫嫣紅,繁花怒放的月季花海,隨風翻浪,香飄十里。上官若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雖然記憶中來過,但再次親眼目睹,還是十分激動。
歐陽沐風即是不幸,也是幸運的。他雖命途坎坷,卻遇到了像歐陽琴鈺這般 美好男子。一個有著同樣悲苦的身世,卻像父親一樣愛他護他的人。
月季園的陣法相對溫和,按照鳳求凰的曲譜宮商羽角走向踩點,便能安全的過去。不過一旦踏錯了腳步,就會落入暗溝,然后順著暗溝滑進蓮池。回想起蓮池里面的大型手腳爬行動物,眾人不寒而栗。
上官若熟悉音律,又層踏足此地,當仁不讓打了頭陣。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尾隨其后,生怕走錯了步伐。縱然如此,還是有一位五音不全的護衛落了隊,踩進了陷阱。眼看那人沒入地底,旁邊的人伸手去拉,卻已經來不及了。沒多久不遠處便傳來一聲慘叫,怕是活不成了。
上官若頗為自責地放慢了腳步,大家有了先前的教訓,更為小心跟隨,之后再也沒有人折損在這一關。
前后死了兩名護衛,氣氛變得頗為沉重。唯一慶幸的是皇帝沒有跟來,不然有個萬一,天下將會大亂。
過了月季園,接下來是百蛇陣。對于這種身有劇毒吐著蛇信子的冷血爬行動物,光看著就讓人毛骨悚然。
眾蛇看到外來者,立即豎起蛇頭發出嘶嘶聲響。趙欣第一個忍不住尖叫出聲,雙手捂著嘴巴往后退了退。
上官若倒是不怕蛇,只是看到滿山毒蛇攪在一起,也禁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上前一步,道:“大家不必害怕,這里有種草可以驅蛇。”
為了解除眾人的疑惑,她指了指地上一顆紫紅色的小草,說:“這種草名曰‘望江南’,一般村民會將該草植于庭院附近或房前屋后,以防毒蛇入宅傷害人畜。那些毒蛇之所以止步于月季園,就因為這里種植了一排‘望江南’。我們可以采摘這些草,揉出汁液抹在身上,這樣一來那些毒蛇就不敢近身了。”
大家聞言豁然開朗,不疑有他都彎下腰去采草。毅離自告奮勇先去開路,其他護衛也躍躍欲試。趙祉令毅離帶著幾名護衛走在前頭,女眷護在中間,留幾名護衛斷后。
有了‘望江南’,那些毒蛇的確對他們退避三舍,一行人順利過了百蛇陣。之后一路平坦,很快就到了五毒教總壇門前。
這一路走得太順利,甚至路上沒遇見一位五毒教教徒,上官若對此頗為意外。事出平常必有妖,看來五毒教發生了什么重大的變故,又或者人家早就預料到他們的到來,正在請君入甕呢。
不過沒容他們時間多想,就來了一群身穿統一黑色衣服的五毒教弟子迎面而來。帶頭的中年男子衣領上繡了個青色的小蛇,衣服質地也略好些許,看來是個重要角色。
“在下青蛇郎君吳锃,奉教主之命在此等候多時,請諸位隨某前往總壇一敘。”中年男子舉止謙和,一點都不像是魔教中人。
看來大家猜測的不錯,果然對方早就知曉他們會到來,說不定連他們的身份也都了如指掌。此時并不清楚對方意欲何為,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是在別人的地盤,趙祉也放下身段回了一禮,“那就有勞吳先生了”。
吳锃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后走在前面帶路。眾人隨他一起往里走,那些五毒教弟子跟在他們后面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吳锃一路交代眾人途中注意的事項,畢竟這里是五毒教總壇,每一處都有可能藏有劇毒之物。能跟隨在皇帝和王爺身邊的護衛都是精英,還沒有誰是缺心眼嫌命長的。有了吳锃的指引,眾人順利的到達總壇。
五毒教的總壇呈五角型,每個角都有一座石雕,分別是蝎子、蛇、蜈蚣、蟾蜍、蜘蛛。一偉岸中年男子坐于高壇之上,一身玄色長袍顯得整個人嚴肅深沉,不怒自威。看他的架勢,應該就是五毒教教主沒錯。
他旁邊站著一位紅色錦袍的妖艷男子,細看之下,眉目與歐陽沐風有幾分相似。上官若認得他,不就是拐賣李凌君的青樓老板慕容洛嗎。他怎么在這兒?
“在下五毒教教主百毒仙君何元秋,不知各位遠道而來,所謂何事啊?”
玄袍男子先自表明身份,語氣平和,讓人猜不出他此時的心思。若說他預先不知道他們此行目的,就冒冒然放人進來,這怎么都說不過去。要么就是不想與朝廷交惡,要么就是對實力過于自信。前者說明他們朝廷中有內應,對他們了如指掌;后者只能說他武功登峰造極,謎一樣的自信了。不過有此一問,說不定是試探之意。
趙祉不想跟他打啞謎,直接道明來意:“孤乃信王趙祉。本王此次拜訪貴教,是奉了皇上之命調查皇宮失竊、百花樓花魁被殺,以及王彬劉虎之死三樁案件。這幾起案件或多或少都與貴教有所牽連。不知貴教的左教使歐陽沐風可在?”
趙祉這么一提,上官若才注意到歐陽沐風不在人群中。這家伙向來黏糊,聽說她來不會避而不見才是。如今缺席,要么不在教中,要么畏罪潛逃。不過似乎他并沒有任何作案的動機,‘畏罪潛逃’什么的有些說不過去。
“風兒他不在教里。”何元秋回道。
趙祉蹙了蹙眉,問道:“敢問他此時身在何處?”
大老遠跑來五毒教,要是見不到人不就白忙活了?趙祉瞇了瞇眼,一雙凌厲的鳳目緊緊盯著何元秋。如果對方敢有任何隱瞞,那么他不介意動用些武力來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