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發出不堪重負的**,最終在一片相對平坦的、荒蕪的河灘地上劇烈顛簸著強行著陸。機身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滑行了一段距離后才險險停住,揚起漫天沙塵。
機艙內一片死寂,只有警報器還在頑強地發出斷續的悲鳴。
“先生!您沒事吧?”前排的保鏢急切地回頭,聲音帶著驚魂未定。
霍霆深沒有立刻回答,他先是快速掃視了一眼窗外環境,確認沒有 immediate 的威脅,然后才深吸一口氣,額角因為強忍疼痛而滲出細密的冷汗。他肩部的傷口在剛才劇烈的迫降中顯然受到了二次沖擊,鮮血已經浸透了他臨時包扎的布料。
“我沒事。”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依舊穩定,“檢查傷亡情況,清點裝備,建立防御警戒線。聯系接應組,匯報我們的確切位置和狀況。”
“是!”
命令被迅速執行下去。訓練有素的保鏢們盡管也有人帶傷,但行動依舊迅捷有序,有人負責警戒,有人開始檢查直升機受損情況,試圖修復通訊或發出更強的求救信號。
霍霆深這才將目光轉向蘇晚,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還算鎮定,只是緊緊抓著扶手的手指透露出她內心的緊張。“能自己走嗎?”他問,語氣是公事公辦的簡潔。
蘇晚點了點頭,解開安全帶,嘗試站起身,腿腳有些發軟,但還能支撐。
霍霆深自己也試圖站起來,但左肩的劇痛讓他身形晃了一下,眉頭緊緊擰起。
“你的傷……”蘇晚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扶他,指尖卻在快要觸碰到他手臂時頓住了。那條神秘短信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小心身邊人”。雖然理智告訴她這很可能是指霍霆深身邊的人,但一種莫名的疑慮和距離感,讓她收回了手。
霍霆深似乎沒有注意到她這細微的猶豫和退縮,他用沒受傷的右手撐住艙壁,穩住了身形?!八啦涣恕!彼貜土酥暗脑?,語氣甚至更冷硬了一些,仿佛在刻意忽略身體的痛苦。
他率先走下直升機,腳步因為傷勢而有些虛浮,但脊背依舊挺得筆直。蘇晚跟在他身后,荒原夜晚的冷風瞬間包裹了她,讓她打了個寒顫。
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域,四周是起伏的丘陵和干涸的河床,遠處是黑沉沉的山巒輪廓,看不到半點燈火人煙。只有頭頂稀疏的星光和一輪冷月,提供著微弱的光亮。
一種與世隔絕的荒涼和危機感撲面而來。
接應組似乎還沒有趕到,或者遇到了什么麻煩。保鏢們以直升機殘骸為中心,建立了一個簡單的防御圈。醫療兵過來重新為霍霆深處理傷口,剪開衣服時,蘇晚看到那猙獰的傷口和嵌得很深的彈頭,胃里一陣翻攪,下意識地別開了臉。
霍霆深卻連哼都沒哼一聲,只是臉色更加蒼白,嘴唇抿成一條沒有血色的直線,任由醫療兵消毒、注射局部麻醉、試圖取出彈頭。
在這個過程中,他依舊通過加密通訊器,斷斷續續地了解著外部的情況。
“……報道已經發布,輿論嘩然,股價開盤即跌?!泜赡沁呉呀浗槿?,凍結了第一批賬戶,但對方反應很快,部分資金似乎提前轉移了……”
“……顧清風在禁閉室試圖咬毒自盡,被我們的人及時發現制止了,但他拒絕開口,只是冷笑……”
“……對方動用了網絡水軍和部分媒體反撲,試圖將水攪渾,指控‘棱鏡’報道造假,是我們霍氏內部斗爭的手段……”
每一條消息都預示著外界的風暴正在升級?;赧盥犞?,眼神冰冷,不時下達著簡潔的指令,調整著反擊策略。
蘇晚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即使在處理如此嚴重傷勢的情況下,依然能冷靜地遠程操控一場龐大的商業與輿論戰爭,心中那種復雜的感受愈發強烈。他就像一臺精密而冷酷的機器,仿佛永遠不會被情緒和傷痛左右。
然而,當他偶爾因為醫療兵的動作而身體微不可查地繃緊時,額角滑落的冷汗又提醒著蘇晚,他也是一個會痛會流血的凡人。
那條短信……到底是誰發的?“禮物”是指她發出的證據嗎?“游戲升級”又意味著什么?最讓她心悸的是——“小心身邊人”。是指這些保鏢中的某一個?還是……指霍霆深本人?
她下意識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機,那條信息還靜靜地躺在那里。她該告訴他嗎?如果發信人真的是善意警告,那么隱瞞可能會帶來更大的危險。但如果……這是一個離間計呢?在經歷了那么多欺騙和背叛之后,她還能輕易相信任何來源不明的信息嗎?
就在她內心激烈掙扎時,霍霆深那邊的傷口處理似乎暫時告一段落,彈頭被取了出來,傷口縫合包扎好。他揮退了醫療兵,靠在直升機起落架上,微微喘息著,閉目休息,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難得的顯露出一絲脆弱。
蘇晚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慢慢走了過去。
聽到腳步聲,霍霆深立刻睜開了眼睛,警惕和銳利瞬間回歸,沒有絲毫剛經歷過手術的虛弱感。“怎么了?”他問。
蘇晚深吸一口氣,將手機遞到他面前,屏幕亮著,顯示著那條亂碼發來的信息。
霍霆深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瞳孔驟然收縮!他一把拿過手機,仔細看著那條信息,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比剛才取彈頭時更加陰沉。
“什么時候收到的?”他猛地抬頭,目光如炬地盯住蘇晚。
“迫降前,你指揮的時候?!碧K晚老實回答,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
霍霆深的手指猛地收緊,幾乎要捏碎手機屏幕!他眼底翻涌著震驚、憤怒,以及一絲……蘇晚看不懂的、極其深沉的忌憚?
“這條線路是最高加密級別……”他喃喃自語,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怎么可能被突破……”
他猛地看向蘇晚,眼神銳利得仿佛要剖開她的靈魂:“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蘇晚被他眼中的厲色嚇到,下意識地搖頭:“沒有……我只告訴了你。”
霍霆深死死地盯著她,似乎在判斷她話的真偽。幾秒后,他眼中的厲色稍緩,但凝重之色更濃。他低頭再次看向那條信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屏幕上的“小心身邊人”幾個字,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荒原的風吹過,帶著嗚咽般的聲音。遠處負責警戒的保鏢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雕塑。
蘇晚的心也隨著他的沉默而越懸越高。
這條信息,顯然也遠遠超出了霍霆深的預料,甚至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
良久,他終于再次抬起頭,目光復雜地看向蘇晚,聲音低沉而緩慢:
“看來,我們面對的……比我想象的還要麻煩得多。”
“這條信息,暫時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包括……”他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正在警戒的、他親自挑選的保鏢,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深的寒意,“這里的每一個人?!?/p>
連他自己的人,他都開始懷疑了。
蘇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而就在這時,遠處負責通訊的保鏢突然高聲報告,聲音帶著一絲驚喜和急切:
“先生!聯系上接應組了!他們就在五公里外,但……他們說遇到了一點‘小麻煩’,需要我們去指定坐標匯合!”
小麻煩?在這種時候?
霍霆深和蘇晚對視一眼,兩人眼中同時升起了強烈的警惕。
新的未知,再次降臨。
---
待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