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瑜立刻推開玄武云樓,心里止不住地砰砰地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云峰硬著頭皮道:“少主,菜要是再熱的話,估計就不能好吃了?!?/p>
玄武云樓繃著臉,連看都沒看他就轉身而去。
云峰肝顫了一下,自我化解了尷尬,并笑呵呵地看向葉婉瑜:“姑娘,咱們先吃飯?!?/p>
葉婉瑜窘迫到臉頰發燙,她跟著云峰朝屋里走,轉移話題道:“云大哥,少主不是說帶了二十幾人,人都在哪呢?”
“姑娘放心,人都在附近,分散些就沒那么引人注意了。”
屋子里,玄武云樓已經坐好,除了武之云和武之力外,還有另外二個隨從都站在他身后。
云峰請葉婉瑜坐在玄武云樓身邊,他也在葉婉瑜另一側遠一點的地方坐下,剩下的人也很快坐好。
葉婉瑜挨個地看了看,除了武家兄弟長得一樣,其余二人也全都是皮膚黝黑的精壯漢子。
“出門在外,就不能稱呼姑娘的姓氏了,別見怪,他們這些人雖然是隨從,但更勝似我的兄弟,一桌吃飯是常事,還望...”
“少主,云大哥不是說菜涼了不好吃么?大家趕緊吃吧。”
葉婉瑜沒什么等級觀念,主仆也好,貴人也罷,說到底都是人,一桌吃飯當然是正常事。
飯菜雖普通,但葉婉瑜吃得很香,起初武之云他們還不好意思放開吃,見葉婉瑜并沒嫌棄他們的意思,幾個大老爺們也就不再藏著掖著。
玄武云樓一邊吃一邊給葉婉瑜夾菜,葉婉瑜早就注意到云峰和其他人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終于忍不住低聲拒絕道:“少主,您快吃吧?!?/p>
玄武云樓立刻看向云峰,云峰低頭假裝扒飯。
其他人也假裝沒聽見。
“我是怕你搶不過他們。”
玄武云樓的解釋顯得有些多余,但葉婉瑜心里還是很歡喜。
吃過飯她就回了房間,這倒是出乎了玄武云樓的意料。
他以為葉婉瑜會繼續追問關于她父親頭顱真假的事,但葉婉瑜就像沒聽過這件事一樣,他叮囑武之力,看好葉婉瑜的房間。
隔日,他們所有人換好裝束,起早就朝林州步行,葉家被抄的時候,林州城外一片殘冬敗相,而現在已是處處春機了。
出了月望鎮,皆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耕田,葉婉瑜一路走著也是第一次看見農田里有祭祀的場景,那些農戶百姓的臉上也盡是虔誠,她不用猜也能想到,祈禱的愿望無非是風調雨順,能有個豐收年而已。
雖然葉大金只是被稱呼為葉監制,但葉婉瑜記得,每到秋收各家各戶都會來府里送一石糧,父親會按市價高兩倍結算銀兩。
這些糧食會被專門儲存在葉府的糧倉里,葉婉瑜曾經問過父親,他們吃不了那么多糧食,為何要買?而且還要用高價?
葉大金給她的解釋是,農戶靠天吃飯,但誰也不能保證年年都是豐收年,若真是遇上饑荒,金子無用,糧食才有用,所以,他們葉府的糧倉是給林州百姓準備的。
葉家祖上受恩才得了林州,葉大金可不想毀在自己手里,而且他還叮囑葉婉瑜,葉家無男丁,她若能為林州百姓想,那些百姓就能替她守好林州。
可如今,誰還能認得她葉婉瑜?
玄武云樓拿著鋤頭在前面走著,身后跟著的云峰眾人手里也是不落空,外人看著就像剛從田間祭祀回林州的農戶。
月望鎮到林州也就大半天的功夫,若不是照顧葉婉瑜的體力,玄武云樓他們的腳程午時之前就能到。
站在壟溝上,玄武云樓已經是能看見林州城門模糊的影子,他也留意到了右手方不遠處有一瓦房院落,田間也擺著春祭的貢品,看似倒是頗為殷實的農戶家。
“云峰,你去問問,可否能讓我們歇一歇腳?”
葉婉瑜感激的看了一眼玄武云樓,走了這大半天,她也確實是累了,而且,這月事期間也是要去方便一下。
他們在原地等了一小會兒,就見云峰從院子里出來,朝他們使勁地揮了揮手。
玄武云樓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紙包遞給她:“里面是老板娘給的蔗糖,一會兒用熱水沖開服下,會舒服些。”他說完就很自然地挽住葉婉瑜的胳膊。
葉婉瑜緊握著那包蔗糖,眼睛卻是肆無忌憚地盯著,玄武云樓被陽光投射在地上的高大的影子。
她如浮萍一樣的心,似乎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可她心里又不安,她不知父親的頭顱為何會丟?也許未知的危險正在林州等著他們。
她默默地暗中祈禱,祈禱玄武云樓帶的人真如他自己所說,回葉府如探囊取物般輕松是最好。
院子里一對老夫婦正等在門口,那老婦人腰弓得厲害,而武之云他們幾個人正與一個中年男子蹲在院子中間,葉婉瑜瞧了一眼,像是在幫忙修農具。
“你們渴了吧!快進屋歇會?!?/p>
老伯很熱情,玄武云樓回應道:“阿伯,只是想討口熱水喝,歇一腳就得趕回城里了?!?/p>
“熱水有,吃食也有,你們小夫妻不嫌棄就好。”
老伯一番話惹得玄武云樓的臉,一直紅過了脖子,葉婉瑜也不自然地抻了抻頸上的圍布,若是被這老夫婦瞧見了脖子上的刺青,別以為他們不是好人可就耽誤事了。
豈料老婦人比老伯還熱情,她拉著葉婉瑜的手道:“姑娘,咱們去后院。”
玄武云樓想制止,云峰一旁笑呵呵道:“大哥,你放心,他們家后院有茅廁,還很講究呢。”
云峰不背人的聲音,多少讓葉婉瑜尷尬了些。
玄武云樓不動聲色道:“快去快回就是。”
“嗯!”葉婉瑜糯糯地應了一聲,像極了聽話的孩子。
老婦人的背很駝,手也很粗糙,也許是因為常年勞作的原因,手指關節都很粗大,但手掌熱得很。
她給葉婉瑜的手握得汗津津的,但依舊沒松開。
院子不大,后院牲口棚里拴著兩頭牛,還有兩個犁地的鋤車停在院子里,倒也不顯得擁擠。
老婦人稍稍直起腰,指了指牲口棚旁邊的一個小房子道:“那就是茅廁,姑娘放心,干凈得很,你可還需要別的?”
顯然老婦人的關心還是很有重點的,葉婉瑜猜大概是云峰和他們說的時候就告知了,不然也不會這么痛快的讓他們進來。
畢竟林州剛剛出了事,對他們這種陌生人也還是要小心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