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得俏皮,還故意做了個夸張的福禮動作,逗得一屋子人都笑開了懷。
連正在吃手指的沈慕安都跟著咯咯笑起來,小手不住的拍打著外祖父的衣襟。
林氏掩唇輕笑,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促狹:
"可不是嘛,這圣旨下來之后,席面之上倒是有不少夫人主動過來同咱們敘話了,都是看小妹你的面子。"
云氏聞言笑著搖頭,懷中的昭昭也跟著咿咿呀呀地揮舞著小手,仿佛也想要加入閑聊。
一家人就這樣說說笑笑,不知不覺竟聊了一個多時辰。
日頭慢慢下去,易知玉這才戀戀不舍地將娘家人送到府門口。
"父親母親路上當心,改日我再帶著孩子們回去看望二老。"
易知玉站在臺階上,云氏回頭擺了擺手,
"天這般冷,你快些進去吧。"
待馬車轆轆遠去,易知玉又在門口站了許久,直到再也看不見馬車的影子,這才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剛踏入自己的院子,易知玉就看見影三站在院子中,似乎正在等她。
看到夫人回來,影三快步朝著易知玉這邊走了過來,手里還提著好幾個油紙包。
"夫人,"
影三恭敬行禮,易知玉點了點頭,
“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屬下特地來告知夫人一聲,主子已經回來了,此刻正在宮中面圣,等事情忙完了就會回府了。"
聽到沈云舟已經回來,易知玉不由得眼睛一亮,她輕聲問道,
"已經回來了嗎?夫君他可還好?大家可都還好?"
影三垂首答道:
"大家都沒事,主子也一切都好,只是回來得第一時間進宮復命,來不及先回來見夫人。所以進宮前主子特意交代屬下先將夫人喜歡的玫瑰花餅送過來。"
說著影三將手中的東西遞到了易知玉面前,
聽到影三如此說,易知玉伸手接過那幾個油紙包,
沉甸甸的分量讓她微微一怔,玫瑰的甜香透過油紙絲絲縷縷地鉆入鼻尖。
她的耳尖不受控制地泛起紅暈,倒不是因為害羞,
而是這么多人都知道她找沈云舟要玫瑰花餅的事,她躁得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嗯,我知道了。"
她故作鎮定地應了一聲,聲音卻比平時低了幾分。
"屬下告退。"
影三恭敬地行了一禮便轉身離去。
易知玉抱著油紙包快步走進內室,將東西放在了桌上,她拆開最上面的一包。
油紙掀開的瞬間,一股清甜的玫瑰香氣撲面而來,混合著酥皮的奶香,十分的誘人。
只見油紙里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六塊玫瑰花餅,每一塊都金黃酥脆,上面還印著精致的花紋。
易知玉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輕輕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在齒間碎裂,內餡是飽滿的玫瑰花瓣,甜而不膩,帶著恰到好處的花香,味道很是不錯。
也不知是不是確定沈云舟無事的緣故,易知玉心中懸著的石頭在拿到玫瑰花餅的那一刻終于是徹底落下了。
一直到傍晚,張氏才在昏沉中悠悠轉醒。
吳媽媽一直守在榻邊,見張氏眼皮微動,終于是睜開了眼,立刻三步并作兩步急切的跑到了外間。
"小少爺!老夫人醒了!"
外間,沈明睿正陰沉著臉來回踱步,聽到喊聲立刻掀簾而入。
只見張氏半倚在床頭,面色很是蒼白,此時的她正用顫抖的手指揉著太陽穴。
"母親,您醒了?"
沈明睿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壓抑的怒意。
張氏茫然地環顧四周,眼中還帶著一絲困惑,
"我這是怎么了?"
"您都不記得了嗎?"
沈明睿咬了咬牙,
"您方才在接旨時突然犯病,當著滿堂賓客的面,滿地打滾。"
最后四個字他說得極輕,卻像刀子一樣扎進張氏心里。
張氏渾身一顫,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她想起自己帶著一眾夫人去賞花,小廝來報說是有圣旨到,她便去了前廳接旨。
結果身體突然鉆心的疼痛,她疼的滿地打滾,在所有賓客面前失了儀態!
"啊!"
她猛地捂住臉,在前廳滿地打滾的那副模樣涌入腦海,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完了!全完了!她的臉面全都丟盡了!
"母親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明睿的聲音冷得像冰,
"您素來最重體面,而且以往您從來不曾犯過此等癔癥,今日怎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失態?"
張氏死死拽著被子,
“我也不知,突然覺得渾身鉆心的疼,根本就控制不住。”
她完全沒想到今日會如此,自從上次突然犯病,
她以為只是偶然吃壞了東西,沒想到今天會當眾又來一次,
丟了這么大的臉,這讓她以后還怎么面對別家夫人。
突然,張氏渾濁的雙眼猛地睜大,像是想起了什么關鍵之處,眼中迸射出駭人的兇光。
她手指死死攥住身上的被子,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出駭人的青白色,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
"一定是顏氏那個賤人!"
她咬牙切齒地低吼,聲音里透著刻骨的恨意,
"上回她用巫蠱之術害我,在我身上下了咒!那個扎滿銀針的布娃娃上有我的生辰八字,我這病定是她害的!"
她越說越激動,布滿皺紋的臉扭曲得可怕,
"就是從那以后,我這身子才一日不如一日,渾身像被千萬根針扎似的疼!這個毒婦,這是要活活折磨死我啊!"
說到激動處,張氏劇烈地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她死死抓著床沿,指甲在檀木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沈明睿站在床前,眉頭皺得更緊,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不耐。
他強壓著怒氣道,
"今日您當著滿堂賓客的面發作,幾個婆子都按不住您。若不是父親當機立斷將您打暈,讓婆子們把您抬回來,場面恐怕會更難堪,到時候侯府的臉面當真全被丟盡了。"
張氏聞言,胸口劇烈起伏著,渾濁的眼中滿是怨毒。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一想起今日的狼狽,就覺得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