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適的吃食?"
張氏臉色有些難看,
"今日的菜色與往日并無不同,我吃了這么多年都沒事,怎么偏偏今日就出問題了?"
吳媽媽賠著小心道:
"老奴想著,或許是今日采買的食材不夠新鮮,老夫人身子金貴,稍稍沾了些不干凈的東西,這疹子就發(fā)作了。"
張氏陰沉著臉,抬手摸了摸脖頸處,果然觸到一片凸起的紅疙瘩,指尖稍稍用力,便傳來一陣刺痛。
"老夫人別碰!"
吳媽媽慌忙阻攔,
"大夫特意叮囑了,這疹子不能撓,若是抓破了,怕是要留疤的。"
她頓了頓,又趕緊補(bǔ)充:
"藥已經(jīng)煎上了,馬上就能送來,老夫人喝了藥,這疹子就不會再癢再疼了。"
張氏閉了閉眼,胸口起伏,顯然壓著一股怒氣。
今日當(dāng)真是諸事不順!就連吃個飯竟然能吃出毛病來!
張氏眼中閃過一絲陰郁,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錦被:
"侯爺呢?可曾來過?"
吳媽媽連忙湊近兩步,壓低聲音道:
"老夫人暈過去后,侯爺帶著大爺、二爺都跟著趕過來了,直到府醫(yī)說您無礙,侯爺這才離開的。"
她頓了頓,又補(bǔ)充道:
"侯爺臨走前還特意囑咐老奴要好生照料您,說等您醒了立刻差人去稟報(bào)。"
張氏臉色依舊陰沉,如今沈仕清很明顯更向著沈云舟那個逆子!
甚至還為了他連滿月宴的日子都改了!
他這分明是不把自己和明遠(yuǎn)當(dāng)回事了!
越想越氣的張氏猛地拍了下床沿,厲聲道:
"易知玉呢!我這個當(dāng)婆婆的都病成這樣了,她這個做兒媳的竟敢不來跟前伺候?"
吳媽媽連忙躬身上前,小心翼翼地回道:
"回老夫人,二夫人她跟著二爺一道回去了。"
"呵!"
張氏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冷哼,眼中閃過怨毒的光,
"如今見沈云舟回來了,有人撐腰了,就敢這般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里了?"
她突然攥緊錦被,聲音又尖利了幾分:
"云舟人呢?莫不是直接宿在那個賤人院里了?"
"這..."
吳媽媽并不知道沈云舟臨時出了門,壓低聲音道:
"老奴瞧見二爺是牽著二夫人的手離開的,那親熱勁兒,確實(shí)像是要宿在那邊。"
張氏聞言,眼中寒光乍現(xiàn),保養(yǎng)得宜的手指死死掐進(jìn)掌心:
"好個狐媚子!我費(fèi)盡心思挑撥他們夫妻關(guān)系,她竟還能把云舟的心籠絡(luò)過去!"
"可不是嘛!"
吳媽媽立即附和,臉上堆滿諂媚的惡意,
"用膳時那賤人就一直在和二爺眉來眼去,互相夾菜,得意的不行!"
"夠了!"
張氏突然厲聲打斷,眼中閃過一絲算計(jì)的精光,
"就算有云舟護(hù)著又如何?他難道還能日日守在府里不成?"
她陰惻惻地勾起嘴角:
"明日你去打探著,只要云舟一出府,立刻把那個賤人給我叫過來!"
說著重重捶了下床榻,
"婆婆臥病在床,兒媳侍疾天經(jīng)地義!"
"老夫人放心!"
吳媽媽立刻會意,臉上露出陰險(xiǎn)的笑容,
"老奴明日一定把那小賤人給您帶過來,好好'伺候'您!"
張氏剛要再說什么,突然背后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她頓時倒抽一口冷氣,臉色煞白。
吳媽媽見狀趕緊上前攙扶:
"老夫人快躺下,老奴這就去把湯藥端來。"
夜色深沉,沈云舟辦完公事回到府中。
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著他略顯憔悴的面容。
一直隨侍在側(cè)的影七見主子終于得空,便上前稟報(bào)了今日從夫人院中打探過來的事。
聽完影七關(guān)于書信一事的稟報(bào),沈云舟的臉色驟然陰沉如鐵。
他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指節(jié)泛白,眼中翻涌著震驚與難以置信的復(fù)雜情緒。
"一百多封家書?"
他聲音低沉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我竟一封都未曾收到!"
更令他震怒的是,易知玉這些年居然還收到了所謂的回信!
那些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信件,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冒充著他的名義!
影七神色凝重,仔細(xì)分析道:
“定是有人冒充主子您給夫人回信,今日屬下詢問小香那丫頭時,她一提起您給夫人的回信就咬牙切齒,當(dāng)真是氣的恨不得把您給吃了,想來夫人這些年對您敬而遠(yuǎn)之,有什么事都不敢找您也是因?yàn)槭樟诉@么多勿擾的回信的緣故。”
沈云舟胸口劇烈起伏,拳頭攥得更緊。
若是換作自己收到上百封"勿擾"的回信,恐怕也絕不會再向?qū)Ψ綄で蟀敕謳椭?/p>
難怪......難怪易知玉對他總是那般疏離有禮,將所有心事都深藏不露。
原來她并非沒有傾訴,而是早已通過那些石沉大海的家書,將事情告知于他過!
影七長嘆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
“說來夫人當(dāng)真是好性子。收到那么多封勿擾的信,硬是都沒來找您鬧一鬧,每每見到您還那么恭敬,想來定是覺得您是個很不好招惹冷漠無情的人,很難親近才不敢多言,看來咱們都誤會夫人了,她不是不愿同您走近,是被假裝成您的人拒絕太多次了。”
燭光下,沈云舟的側(cè)臉線條繃得緊緊的,眼中寒芒閃爍。
那些被截獲的家書,那些假冒的回信,就像一柄柄無形的刀,生生斬?cái)嗔怂c易知玉之間的夫妻情誼。
沈云舟深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像是壓著千斤巨石般沉重。
他幾乎能想象到易知玉每次滿懷期待地拆開回信,卻只看到冷冰冰的"忙,勿擾"三個字時,是怎樣失望的神情。
她哪里是不想來質(zhì)問自己?分明是被那一百多封"勿擾"傷透了心,連質(zhì)問的勇氣都被消磨殆盡。
在這偌大的府邸里,她本就舉步維艱,而自己本該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當(dāng)她一次次鼓起勇氣提筆,將事情和困擾訴諸筆端,換來的卻只有漠然的拒絕。
一次次的失望堆積,她怎還會相信自己?
久而久之,她自然再也不敢來尋他。
畢竟,來了又能如何?不過是再得一句"勿擾",徒增難堪罷了。